卿城说老板的行踪他无法定位,但老板的行程是她排的,她还记得。今天早上见完当事人後就要到地方法院开庭,中午稍事休息,下午还有另外两个庭要开。正午时刻,他应该会在地方法院旁的咖啡厅休息,而她通常会陪在他旁边,替他整理下午开庭需要用到的资料。
然而他们走遍五个平时常去的地点都没看到老板的身影。看她面色发青,卿城揽着她的腰,在她的病房门前着陆。而她揽着他的手臂,在感受到踏实的地板时咽了一口口水,压抑住胃部涌上的不适感。她相信再空间跳跃个几次就会习惯的,她相信。
「你看,我又被挡住了,他肯定在里面。」卿城把掌心贴在门上,眼睛闭了几秒後,望向优伶眨眨眼,「处理好了。我的道行可比这位成熟的驱魔人深上不少。」
「别挖苦我。」优伶望着紧闭的门扉半晌,转头看向卿城,「请你待在这里。」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有什麽好偷偷摸摸的。」卿城撇了撇嘴。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有点隐私。」优伶垂下眼睫。
卿城的双眸看来有点委屈,别过脸,「十分钟,我只等十分钟。」语毕,他伸手将优伶推进病房内。「反正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他喃喃。
以一种虚无的方式穿透门板,她进入病房内,突然一把绑着符咒的小刀朝她飞来,优伶立刻抱着头蹲下,连忙喊道:「老板,求你先别超渡我!」
小刀匡啷落地,西装笔挺的司徒杉望着优伶,「对不起,因为镇邪的符咒被烧毁,我还以为是道行深厚的恶灵。」他走向慢慢抬起头的优伶,伸出手。「没事吧?」
「一直以来,你都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吗?」优伶想先捡起小刀,指尖一碰到刀刃,便感到被灼烧似的疼痛,她立刻伸回手,捏着自己受伤的食指。
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有什麽资格默默喜欢他喜欢那麽久呢?只是一厢情愿的崇拜罢了。优伶扯了扯嘴角,突然有点难过。
司徒杉捡起那把刀,收入自己西装外套口袋内。「对我这种人而言,这些武器是必须的。」他搀起蹲在地上的优伶,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冷。
「连平时上班都会遇到危险吗?」优伶站稳脚步後,退到门边,跟司徒杉拉开距离。
「不一定……」司徒杉望着优伶,清润的眼眸温柔无比,他微微一笑,道:「别害怕啊,我不会超渡你的,你不是还活着吗?」
望着司徒杉,优伶不自觉的红了眼眶,「用这种状态游荡太久,我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体还在努力恢复健康了。」她走上前,抬头,「我一直想问……你额头的伤还好吗?」
她问不出口,那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天……为什麽要这麽做?
司徒杉轻声道:「没事。」
「老板……」优伶望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呢?你什麽错都没有,别道歉呀。」司徒杉的语气和缓,「没事的,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没事的。」
她的眼泪不禁滑落脸颊,原来灵魂也是会哭泣的。失控了,看到令人无比安心的司徒杉,她便任凭情绪失控了。优伶垂下头,「如果我醒不来了,有件事不论如何我都想知道——」
「你会醒来的。」司徒杉握起优伶的手,语气坚定。他把她拉到病床旁,一旁心电图显示出规律的高低起伏,凭藉呼吸器,她勉强还维持着生命。
感觉有点微妙,她的身体也一样在生死交界徘徊吧?虽然脸上与身体有大大小小的创伤,但胸口还在起伏,她还活着。优伶伸出手,想碰触自己的手,灵魂的指尖却直接穿过身体的食指。
「很荒谬对吧?」优伶转头看向司徒杉,硬是露出笑容,「明明我就碰得到你,却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到底……要怎麽样我才能回去呀?」
司徒杉的双眼呆滞,嘴角扯了扯,「一定是……你的身体还没准备好盛装你的灵魂,嗯,一定是的。」不只优伶,他也在试着说服自己。通常未死之人的灵魂无法离开身体太远,而且照理说身体会呼唤飞散的灵魂残片回去,至少,他是这麽被教育的。
「时间到!」卿城穿过门板进来,直直走向优伶,拉着她的手腕,「该走了。」
「等等……」优伶握紧拳,看向司徒杉,发现他正注视着卿城。
而卿城望着司徒杉,眼神深沉,「你什麽都没说吧?」
管理者指的是什麽他了然於心。但他不懂为什麽,这一切都十分反常。司徒杉看向优伶,深呼吸,「记得你不是亡魂,你还活着!」
「欸?」优伶一时反应不过来。
「该走了。」卿城勾着优伶的手,一个弹指,消失在空中。
「老板,别忘了你还要出庭,直接叫计程车,这样还有十分钟可以准备辩护资料。」消失前,优伶冲着司徒杉大喊,「在下一个庭之前记得吃点东西,法院隔壁有……」她的声音消散不见。
司徒杉垂下双肩,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颤抖着用指尖碰触优伶的手。明明还有温度的,明明还活着的……为什麽灵魂回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