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的病房里,一位中年妇人坐在病床边,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看着双眼紧闭的她,不禁红了眼眶,「你不是做到了吗?现在躺在这里成什麽样子?」
突然有人拉开病房的门,女人回头,看到一位手里捧着花,长相温文儒雅的男人。她立刻吸了吸鼻子,对他扯出一笑,「你是优伶的……?」
「我是她上司。」司徒杉向优伶母亲点了头,「不好意思,她不过缺席几天,工作量就快超出我的负荷,所以忙到这个时间点才能来看她。」夜深了,几乎要超过访客时间,但他有其他任务在身,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优伶的母亲。
「是吗?」望着西装笔挺的司徒杉,优伶妈妈扯了扯嘴角,「她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律师吧?」
司徒杉点点头,「她的工作能力非常出色……」他慢慢握紧了拳,如果不是他,优伶不会躺在这里。现在的她,应该放下考试重担,想做什麽做什麽的。
「当大家喜欢的演员有什麽不好,偏要跟我赌气去当律师,我一直不看好她,但她还是做到了……」她摇摇头,不禁一阵鼻酸,「我连恭喜都还没跟她说……」
司徒杉眼里闪过一丝怆然。「她很坚强,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的。」他走向优伶的母亲,把手中那束白玫瑰放在床头,「她会醒的时候请好好恭喜她,她会很开心的。」
「谢谢你。」优伶的妈妈微笑,「看来她有个好老板。」
是吗?司徒杉不敢肯定。他只是个忽略别人情感,造成别人困扰的混蛋。如果当时不是他,优伶还是个演员,现在的一切是否就此不同呢?如果他没有踰矩行为,一切都会一如往常。
但优伶的眼神确是拯救他的光亮,他不能失去那道光。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他,没有人像她一样默默守在身旁关心他,再没有人能像她一样。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收回思绪,司徒杉向她稍稍躬身,「我接下来还有事,就先走了。」语毕,他转身走出病房。
※※※
生死夹缝里,优伶蜷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阅读管理者硬是塞给她的资料。
所以说她会被车撞真的是报应,真的不能乱介入别人的感情。把那位小姐的资料从头到尾读过一次之後,孟优伶更加确信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个冤魂生前是事业有成的牙医师,跟身为一般行政型公务员的男朋友爱情长跑八年,终於论及婚嫁。然而她却在此时发现自己未婚夫偷吃後进的晚辈,甚至要求解除婚约。正宫心里难以忍受这种屈辱,愤而自缢,以求化作厉鬼向他们寻仇。
这个展开,跟她和老板的故事很像不是吗?只是她的角色是被偷吃的後进晚辈。可恶!她会被这个女人的复仇行动波及根本就是上天安排,完全怨不得人。
原来资料会写得那麽详尽……一想到自己屈辱的过去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没多大年纪,却总是轻挑的对她调笑的管理者看过,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把手中的资料还给管理者,优伶抬头,正要开口,看到那个美少年打得乱七八糟的领带後声带便开始发痒。她按捺不住扯开他的领带重新打过,喉咙终於舒畅起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而管理者只是看着她发愣,嘴角微微上扬。
「喂!」优伶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什麽?」管理者回过神,握住优伶来不及收回的食指,「不要叫我『喂』,叫我老板嘛。」
「别再拿这件事来嘲笑我。」优伶抽回自己的手。
「我没有想笑你,只是希望你能为我工作。」管理者撇过脸,扁了扁嘴。其实他说谎了,她的心中有那麽一丝丝的盼望,希望优伶小姐能像喜欢原本老板一样喜欢他。
可恶,越想越气。
「我不知道我会留在这里多久,所以没办法答应你。」优伶说完,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如果管理者那麽坚持要招聘她,不就代表她短期之内醒不过来吗?
像是察觉到优伶心中的担忧,管理者捧起她的脸,笑问:「你知道过去和未来都是固定的吗?」
「你想表达什麽?」
「虽然未来是固定的,但现在可以决定未来会是哪个未来。而现在,是我们唯一可以改变的时间。」他煞有其事的说道,「所以做好现在能做好的事,别老想着未来。」
可是……她能不能醒来,跟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即使如此,她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头。「那……我们要出发了吗?」
「嗯。」管理者点了头,一手揽住优伶的腰,一手弹指。瞬间周遭景色物换星移,他们到了医院里头,护理师推着医疗用品来来去去,没人注意到他们。
优伶扶着管理者的手臂,克制从腹部涌上的反胃感。她还是觉得这种原理不明的时空跳跃令人晕眩恶心,虽然一时没有像晕车晕船一般适切的动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优伶小姐?」
「我没事。」优伶站直身体,抬头看向管理者,「她人呢?」
「我的定位系统不知道被谁干扰了,不过……」管理者搀着她左顾右盼,查看病房号码,「她应该会在那个女人病房里阴魂不散,试着直接把他吓死……但是我忘记他住哪一间了。」
「嗄?」听到这句,优伶的精神都来了。「你在开玩笑吧?」
「我们处理案子常常遇到这种意外嘛,不要紧张,会有其他解决方法的。」他闭上眼深呼吸,仔细感受周遭的气息流动。虽然没办法直接抵达目的地,但是那女人的怨气可不是能简单打发的程度,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果然,他立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灵气压力从不远处的9426号病房传来。管理者握起优伶的手,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优伶点头,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麽准备才好。
双眼一闭,他俩一起瞬移进病房内。一个男人满脸恐惧的缩在墙角,另一边则有穿着黑色帽T的人将符咒按在一个穿着红衣的长发女人前额,抓着她的头将她高高举起,喃喃念着难懂的咒语。
「来迟了呀……」望着那个黑衣人,管理者喃喃。
只见那个红衣女人奋力挣扎叫喊,身影越来越淡,而後符咒开始燃烧,散发出一道亮到令人睁不开眼的光亮充斥整间房间。当光亮消退,燃烧的符咒伴随一阵黑烟消散,灰烬落地。
黑衣人垂下手,「她是说不通的。」
优伶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呀。
「这次来的是谁呀?」管理者瞟了门边几张符咒灰烬,嗤笑了一声,「特地把门贴了符咒不让我们追踪,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们把门封起来的原因,你自己心里有数。」黑衣人放下帽子,转过身,看到管理者身边的优伶时愣住了,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看见司徒杉,优伶瞪大双眼,「老……老板?」她发现熟悉的老板额头上多了一个怵目惊心的伤口,白净的脸颊染上血痕,她跑上前,「你受伤了……」
管理者立刻抓住她的领口,一个弹指便从病房里消失无踪。
司徒杉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他的心中满是疑问,为什麽优伶会在夹缝管理者身边,难道她过世了吗?抑或是……明明优伶是可以醒过来的,却被那个肆意妄为又任性的管理者硬是囚禁在身边了?
不行,不只家族立场不允许,他私心也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司徒杉握紧拳,瞟了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一眼,头也不回的拉开门离开。
他要救优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她从夹缝中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