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满絮抱着小温,嗫嚅:「我不是……故意抢了你的猫的。」她站在时宇面前,垂着头,有些委屈:「我也很喜欢牠,我想说以後要是我跟你都没时间去喂怎麽办,所以才……」
瞧她害怕的,时宇轻叹了口气,将头上的毛巾放在程满絮头上,想替她盖住湿发,这才道:「我没怪你。」
程满絮抱着小温不放:「听你讲起小温,我就觉得自己抢了你的猫。」
怎麽会这样想呢?时宇轻轻拍着程满絮的头,语气竟带了些哄:「我只怕牠被坏心眼的人带走,但是这个人是你,我很安心。」
「你说你去学校找牠找不到,你其实也想养牠对吧?」程满絮抱紧了小温,终於抬起头望着他,像是个母亲在央求那般:「时宇,什麽我都可以答应,但你不要带走小温好不好?」
竟是担心这个,时宇低下头看着程满絮,对上她哀求般的眼神,程满絮以为他不愿答应,又补充了句:「我也可以常常带牠去看你,拜托你……」
时宇摇头,轻声道:「牠跟你住在一起很久了,所以我不会带走牠的。」他虽然嘴角还是扬不起来,但还是勉强扯了个浅笑:「而且,我很庆幸是你带走的,而不是来路不明的人,会对牠不善的人。」
「那就好。」程满絮终於松了口气似的,放松了些,这才又看着时宇:「你的头发还是湿的啊!怎麽没吹乾?」
「没关系,我要回家了。」时宇伸出手,揉了揉小温的头,眼神依然透露出落寞,但能看出,与小温重新相遇,让他的心情多少好了些。
说完,时宇就走到门边,穿上了拖鞋,程满絮赶忙抱着小温走过去,眼神都是担心焦虑:「你真的没问题吗?还是我送你回家?」
「大晚上的,怎麽能让女孩子送我回家?」时宇语气听得出故作轻松,但他也不愿程满絮担忧,这些事,便都轻描淡写带过。
他最害怕的,就是程满絮问起今晚的事,问起他父亲、问起他母亲、问起他曾经发生过什麽事。
那就逃吧,至少今晚,让他躲避起来,别去面对这件事。
但最後,他看着程满絮的小脸,浑圆眼睛写满了担忧,时宇还是无法忍耐,伸手摸了摸程满絮的头,声音带点温柔:「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在碰触到她的那瞬间,本来紊乱的心情,却踏实了起来,镇定了下来。
时宇揉着程满絮的头,怎麽也不满足一样,又顺着头发,揉了她的发尾。
他的动作让程满絮脸红,她抬手摸了摸他触碰过的地方,踌躇了会,想着自己没有理由留下他,终於还是点头,向时宇道别。
程满絮站在窗边,看着雨中那台黑色轿车驶离视线之外,手轻轻碰在窗户上,叹了口气。
时宇的那些过往,她都没资格去问,可是她也想要陪着他面对,陪着他担着。
回到家後,时宸见他一头湿发,惊讶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怎麽回事啊,哥?」
时宇头有些晕,迳自走到房门前,本想照实回答,但踌躇了下,还是别让小宸因此陷入回忆漩涡吧,便撒了谎:「忘记带伞,所以淋雨了。」
「我在你出门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吧,要带伞嘛!」时宸总算安心了些,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继续拿着手机玩着游戏:「快去洗澡,小心感冒。」
忍着头晕,时宇背靠着椅子,晕眩心乱一并到来,使的他情绪有些不堪负荷,他头倒在椅背上,抬起手,按住了额头,叹了口气。
那股压抑感,心纠结在一块,心脏不是因为快乐,而是焦虑的急速跳着,那感觉令他太过不适。
十年了,他还没释怀,遇见父亲,还是会有这样的反应,像是因此被拖回了深渊,拖回了十年前的那些事情发生的时间。
他是地狱不收的魂,是苟延残喘在世上活着的人。
他也想一了百了,也想一走了之,但他不行,他还有个弟弟,他答应过时宸,要替他撑起一片天。
为什麽他还活着?为什麽他能在看见那封信後,活到了二十八岁?
不,他不是毫无亏欠,他每天都活在那自责之下,每天都感到自己活在深渊。
可是好累,这样活着,行屍走肉那般,到底还有什麽意义?
时宇有些困乏,陷入低潮的情绪因为疲倦有些缓解,他倒在床上,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程满絮会担心他。
有这个人,会担心他的情绪,明明想问,却又为了不让他煎熬,而静静地陪着他。
这个人会把他摆在第一位,会给他一排糖希望他开心。
他的人生闯进了一道徐徐月光,因为这温和月光,时宇想,不会每一天都是如此的,看看那些曾经与她一起走过的日子,都还不错吗?
久违的,感觉到未来或许还有其他好事会发生。
睡意来袭,意识模糊之时,时宇脑中却有了个念头。
苟延残喘也好,行屍走肉也好,他也想因为这个女孩,继续在这世上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