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映华会养成的大哥架子、老妈性子,其实也是被逼出来的。
他有一对时常丢三落四的天兵父母,从小听着老妈诉说把他养大的心路历程——不如说是灾祸全集——甚至到小学还亲眼见证老妈完美的重蹈覆辙去养二弟……他真的很受不了。於是他扛起了照顾二弟的责任。
直到小学四年级,二弟终於脱离一摔就出事的婴儿期,还以为能够松口气的蓝映华,却发现明明就不适合养小孩却非常爱小孩的天兵父母,又多生了一个妹妹出来让他继续头痛。他又只好像是照顾二弟那样去看顾他的三妹。
几乎是从他懂事开始,就是他一个人看照着一家子的大小事。对爸妈来说,他是最称职的「家用秘书」;对弟妹来说,喊「大哥救命」比喊「爸妈救命」有用太多了……
直到蓝映华国三的寒假,父亲突然宣布要在北部开分公司,并且打算独自北上。但终於看见脱离保姆命的曙光,他逮着机会,费了一点力气说服爸妈,愉快的将考区填在北北基,跟着老爸上北部去帮忙。
生活好像没怎麽变,他还是得帮忙找文件,隔着话筒听老妈跟弟妹三人互相抱怨,再叨念三个人各自要注意的事情……但在高中之後,卸下照顾全家大小的重担,甚至老爸也不太过问他的生活作息,高度的自由让他非常快乐。
虽然台北的学校生态比彰化要复杂得多,但他还是能够很快融入团体之中,甚至是不良少年的群体。
因为天生凶狠的长相,总是让某些人看不顺眼,不服输又血气方刚的少年,背着家人没有少打过架。甚至以强身健体的理由,报名拳击训练班、买健身器和跑步机回家。
高中的蓝映华凭着身材高大和打架经验,加入甚至驯服了一群不良少年跟着他,在高中校园黑暗的另一面里,成为低调而凶猛的狮王。
抽烟、打架、喝酒、飙车……甚至是性爱,他在高中都已经体验过无数次。
他很明白自己的优势——照顾一家大小而养成的成熟,与狂傲不羁的种种行径——相比那些只会读书又腼腆的同龄男生,他才是少女们所梦寐以求的男主角。
蓝映华不需要去追求谁,因为总会有女孩自己投怀送抱,甚至是在向晚无人的教室里,虔诚解开自己的制服扣,献上她的身体。
他欣赏着每个女孩在他身下面色绯红的模样,她们的手会攀着他的肩膀,引领他在她们的体内走向高潮。
他的高中生活,是快乐而无拘无束的。
「阿华,怎麽最近家里常有烟味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蓝父突然问道。
「大概是邻居的烟味吧。」正要出门的蓝映华随口敷衍道。
蓝父叹了一口气,「可是阿华,我是从你的制服上闻到的。」
在玄关套球鞋的蓝映华手一顿,「大概是路上有人在抽烟的时候沾上的吧。」
他这是在享受生活,而这些关心对他来说,只是没有必要的枷锁。那时的他视自由如生命,即使是家人,也不允许他们的一丝侵犯。
蓝父没有回话,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送着自己的儿子出门。
「阿华,要抽菸的话记得去外面。」
柳青温柔的嗓音将他拉回到此时此刻。
蓝映华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在客厅里点起了菸,在他的两指之间缓慢的延烧。
柳青的腿上搁着笔电,她总是打起长辫的发丝披散着,未施胭脂的脸庞又年轻了几岁,像是肌肤雪白的少女。
「阿华?」柳青微微歪头,晶亮的眼盯着他。
他有些狼狈的躲开她的目光,走向阳台。
柳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忆以往的温柔,难以想像他怎会变得如此冷淡。
她用笔电的滑鼠,滚动着脸书的页面,冷不防一组照片撞进她的眼底。
发照片的人不是她认识的帐号,但蓝映华被标注在上头。时间是前天,蓝映华告诉她不回家的那一天。
贴文者拿着手机自拍,但她很快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蓝映华,拿着麦克风似乎是在唱歌,而他搂着一个女孩,也拿着麦克风……贴文者甚至写了,他们在唱情歌。
柳青的心脏像是被锥子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这不是第一次了……要相信他吗?还是要问他?她该用什麽态度去问他?会不会像是在质问?
她想要移开目光,或者将网页关掉也好,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发痛,眼底泛着不可抑止的酸。
不能哭。蓝映华还在阳台,她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