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南宫潾依然於申时出现在倪府,由孟茹鸢领着进入香房。
〝晓岚不在啊?〞他入坐,抬手执起瓷杯,品着清凉的桂花茶。
〝今日她去寺庙上香,可能香客多,耽误点时辰,等会就回来了。〞孟茹鸢含笑着回答,可心中也浮起担心的情绪,照理来说,女儿这时应该已经回府接待帝王,怎麽仍没个影?
温雅地含首,〝这样,这儿有金福在,就不劳倪夫人陪着。〞,南宫潾捻起一块芙蓉糕,味道雅致芬芳,跟倪氏双生子身上的味儿相似。
待孟茹鸢退下,他优缓起身,走至案边,白皙长指轻轻一掀纸叠,果然那张帝都军力分配仍压在最下方。
他放开手,慢步於卧房中,将房内所有物品都仔仔细细地览过一遍。几日来虽与人儿在房内,可他还没机会完全看过。
走至梳妆台前,南宫潾以为会见着一盒盒胭脂,却没有,只摆着一瓶黑罐子,且那罐身材质特别,并非瓷器,也非铁器,却也是某种矿物塑成。
伸手拿起黑罐,打开,黑眸低垂,瞧着里头蜡黄色膏状物,这色泽…好像在哪见过般,好似……好似……倪傲蓝的肤色…
〝金福。〞
〝奴才在。〞
〝你将这罐子的大小,样式,材质,及里头的膏给朕好好记下,然後去寻,寻这东西是打哪来的。〞
南宫潾疑问着,女儿家的闺房一盒胭脂皆无,却只有一罐黄膏,那看起来也不似擦上去会变得多美的物品,反倒是丑了可能性极大。
牢牢地瞧过黑罐,又嗅了嗅味道後,金福原封不动地将物品给摆回去。
要当天子身边的太监不是件容易的差事,除了头脑精明外,眼色要锐利过人,嗅觉也是敏锐至极,如此才能够照顾天子的起居。
〝奴才等会便去寻,会尽快给皇上回覆。〞金福思考下,大约已经有个底从哪头寻起,想来应不会花太多时间。
半刻後,倪傲蓝才从外头慌忙地奔入香阁,要不是太府寺尚书缠着她问了好些问题,她是不会误时的。
再把孟茹鸢给的说词给拿出来说一遍,对南宫潾撒撒娇,本是怕他等得不快,却没想到他竟没说什麽,还说去寺庙上香祈福是应当的。
有那麽一点莫名的诡谲飘荡在胸口,但随着与他谈话後,也被抛到脑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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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烈烈微斜射入御书房,艳色美人轻托玉颊,墨黑琉璃眼波流转,唇边扬起淡笑,半束长发系着金缕锦缎,雪白软裳层层叠落亮灿瓷砖一地,云海波纹似幻翻於裳边。
金福踏入房内,恭敬地摆上刚沏好的蔘茶,扫了眼主子手中的山海经,看似读到兴趣之处,本要吐话的嘴便阖上。
〝说吧。〞
完全不需看金福一眼,南宫潾便知他有话要提。
〝皇上,昨日您交代的事,奴才已经调查过了,那物品叫蜡黄膏,俗称掩色膏,帝都只一家胭脂铺贩卖,这家店专卖特别胭脂给戏旦,因演戏需要,常需画出不同角色特质,这蜡黄膏是给丑旦用的。〞金福说完,便将一瓶黑罐给摆上桌面。
伸手拾来,南宫潾瞧着。给戏旦用的?可没听过倪晓岚说她喜好戏曲,演戏旦过,这麽专门的物品怎会出现在她的闺房中?
〝有问贩儿倪府谁去买过?〞
〝有,贩儿说因蜡黄膏易乾枯发硬,每月初倪府小厮固定会来买一瓶,可这个月买了二瓶,他还因此特意问了小厮怎用量变大,小厮只说,倪少爷交代要用的。〞
〝金福,找个未上胭脂的宫女过来。〞南宫潾黑眸微眯,有个疯狂的想法在脑中形成。
片刻後,金福带来宫女。
放下手中的山海经,南宫潾盯着二人,道〝金福,给她上半边脸的蜡黄膏,给朕瞧瞧。〞
金福立即手脚麻利地在宫女那水嫩的肌肤上涂涂抹抹,只见原本白皙的肤色变得暗淡蜡黄,且乾燥无光泽可言,与另一半脸是天壤之别。完工後,让他惊讶地看着主子道〝这……这…不就像……〞,後头的句子被主子以眼神止住。
〝好了,你下去。〞南宫潾挥挥手,几乎判定倪傲蓝就是倪晓岚。
倪傲蓝从不让他退下衣裳,只要他硬扯衣口,他就慌得哭了,然後他狠不下心,也就算了。
将御书房门给关紧後,金福快速步回到主子身边继续说〝皇上,这不是倪丞相那模样吗?〞
〝嗯。〞南宫潾的粉色指尖轻敲在桌面上,〝那玩意儿怎麽卸去?〞
〝贩儿说只要碰上温热水即可轻易卸下,还原肤色。〞金福不停地瞧着黑罐,啧啧称奇。
貌美帝王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喃二个字〝很好〞
呃……金福背脊上窜起一阵凉意,感觉已经很久没被寒冷给袭击到,近来主子心情如春暖花开,这会…嗯…看来某丞相似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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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昌轩。
哈啾!
倪傲蓝连忙摀住小嘴,一股毛毛的感觉自心底浮上来,好似…有人在打什麽主意?!
最近她忙得团团转,朝廷公务加上服务皇上已经让她够忙碌,现在还插了一人分饰两角的业务,玩起间谍游戏,简直快累死她了。
此时,小睿子前来禀报,〝丞相,金福公公刚来传话,说是皇上今日不去倪府,半个时辰後要带您去甘露池放松。〞
甘露池?!
那是位在皇宫养心殿左侧的冰火池,一边温热水,一边冰寒水。
为什麽要带她去甘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