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敢承认,她是我爱的人。
「Cora,小心一点!」看她离天花板这麽近,离我这麽远,真是让人担心。
「知道啦,罗嗦!」Cora穿着亮橘色的工作裤,熟练的拆装我烧坏的日光灯管,由於她身材高大,虽然只是浅浅的站在阶梯上,却有一步登天的效果。
日光灯管换好後,她口中嚼的槟榔随着时间也失去趣味,她拿起卫生纸将它吐掉,害怕吐不乾净,她不断蠕动她的嘴,才费力地将所有残渣一一清空。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Cora的时候,我就是被那像滴着血的红唇所吸引。难得看到一个女人吃槟榔却这麽性感。
我和她的相遇始於为贷款买的房子装潢时,她是协助装潢的工人之一,而带领装潢的工头正是她的父亲。原本以为她是工头的儿子,直到看见她隆起的胸部,才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你可以想像吗?一个满口粗话、把嚼槟榔当兴趣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干,有够鸡掰的,阿爸,这个瓷砖要重贴了啦!」Cora从厕所远远地大声抱怨,并随之传来吐槟榔的蠕动声。
彷佛察觉到我对他充满诅咒、要他遭天谴的恶劣眼神,她的工头父亲跳出来急忙解释说:「陈小姐,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太太很贤慧端庄的,我才没逼我女儿这样,但她就是喜欢这样,我也拿她没办法。」
我立即表达和善的微笑说:「我知道为人父亲的无奈,但你是儿女的榜样,也要做好才行喔。」
至此,我和Cora逐渐演变成一个暧昧的关系。她成为一个一通电话随传随到,且夹带金钱交易的对象。而我一个知名大学博士班的候选人居然爱上了她,这实在太令人疯狂了不是吗?没错,当那女人前脚才刚离开,房内还弥漫她汗水的体味时,我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尤其是她纤瘦的身子和壮实的大腿。若不是对她充满情慾的幻想,我恐怕还不能承认自己真实的感情。
我33岁,未婚,外表姣好,在一所大学担任助理教授,房子位居黄金地段尚要背负4年贷款,很明显我是个独立自主、有大好前程的女人,但我却爱上了她。
「干!你脑残吗?主机板又烧坏了,你应该不是大学助理教授,我看是助理白痴啦!」Cora如往常一样,一边唠叨碎念一边修理我弄坏的东西。
「请不要对我有太高的期望。」我冷冷地回应。
「是啦!是啦!」她又继续埋头苦干。
原本只是因为贪图方便,与顾及我的安全(还真被骚扰过几次),举凡家里只要什麽电器用品、水电坏了就找她,从马桶、电灯、电脑、烤箱、喇叭,她无一不修,有时三两下就好,有时则耗她一整天。我明白对她而言这不算是个划算的交易,因为我只负担应该付的费用,多半时我只是煮一顿好吃的来犒赏她。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傻气,对我毫不计较,还是她也有一点爱我的感觉,我希望是後者。
有一天,也许是惊觉时机到了,我的青春不能再耗下去了。我33岁了,我必须面对我的感情。
「Cora,我33岁了。」
「嗯哼,然後呢?」Cora修理我的MP3,一边听着音乐。
「我很寂寞,如果不去相亲,就是找一个人来爱。」
停顿了半会儿,Cora笑笑着说:「那很好啊,去吧,去吧。」
「所以你让我爱好吗?」我激动的流下眼泪。
果不其然,我听见mp3摔到地板的声音,Cora活像鬼吃人的表情说:
「陈小姐,你开玩笑吧!我这样子你还爱我,疯了疯了你,你这麽正常,正常的跟机器人一样,不是像变形金刚喔,是像完美家仆那种机器人,所以你怎麽会爱上女...女...」在Cora吞口水之际,我已经吻上她如蔷薇般的唇,嗯,有点腥味,但还可以。
「我只说一次,管他什麽复杂的因素、心理问题、憧憬膜拜、一时迷网,总之我已经不会走回头路了。你知道,我是个好女人,接受我,比你去外面混乱的社会再找一个人来爱的好。」接着,我运用复杂的数学机率告诉她,以她的条件要遇上像我这般得天独厚的女子,是十万分一。
「十万分之一啊...」Cora当真盘算了起来,随即又说:「不过你没把男人算进去喔。」她露出精明的表情,我想她或许从没被我骗倒过。
「你只爱男人吗?」从小学至今,第一次我讨厌听到答案。
「还可以。」
「那我呢?」我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是我最後一招了。
Cora沉默了,她想了很久,有几世纪吧。也许她思考的并不是爱我这件事情,而是如何携手跟我走过这漫长岁月,例如结婚、房贷、帐单、床单颜色、碗筷数量等等,我期待这是她忧虑的问题。
终於她开口了:「唉,虽然我知道你经常耍我,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修东西的理由是什麽。」Cora颤抖地抱着我,又蠕动她的红唇说:「你就当我说ok吧!」
唷乎~我内心开起了派对,Cora真的爱我。
**********
Cora和我同居後,她把养了三年的博美也带了过来,我很惊讶她会喜欢这种小型犬,我以为依照她潇洒不羁的个性会更偏爱大型犬。或许外表高瘦、性格顽固强悍的Cora,内心是个充满爱的小女人吧。相较之下,我看似娇小秀气,但内心却是一头猛兽,我热衷征服、从不气馁,否则伊人怎会在身边呢?
放下身段选择和我相爱後,Cora发问的机会更多了,她总是问东问西,并运用她笨拙的方式来推测我是个怎麽样的人。其实她不用大费周章,我大可以直接告诉她,可是当答案要说出口时,我又忍不住缩了回去,实在是因为她恼人的样子太可爱。
「你为什麽硬要替我取什麽Cora这种英文名字?」她其实挺讨厌这个名字。
「为了配合我的水平啊!」
「当我没问吧。」翻了白眼,她闷着头继续替她的爱犬剪指甲。
我想我应该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吧,我清一清喉咙说:「好吧,因为Coraok!」
「卡拉OK,那是什麽鬼啊?」她抬起头皱着眉,露出不解的模样。
「我希望我叫Cora做什麽,她永远都OK,你懂我意思了吧?」我吐了吐了舌头。
当下她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表情,真是有够可爱,活像她那条博美狗吃惊的模样。我想Cora一定觉得彻头彻尾被我算计了,因为当她爱犬叫出悲惨的哀号声时,我想她肯定是激动的剪错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