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胁迫--第一章 梦魇

这?这里是一所教堂?

浓浓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四周昏暗暗的,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慕东遥从不信奉神,也不信奉教,她甚至连一次教堂都没踏进过。她还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女孩的哭泣声引到这里来的。那声音如泣如诉,很是凄凉。

难道会是女鬼吗?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麽妖灵邪神,再说,这里是神圣的教堂不是吗?

可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了,她发觉声音的来源应该就在这间教堂里,於是又朝着大门迈了进去。

这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教堂,昏暗的烛光下,整个教堂空荡荡的,并没有一个人。

慕东遥遍寻着那个声音,在北角阴暗的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个长发的娇小女孩!

她看起来似乎很冷,浑身颤抖蜷缩在角落里,她正在哭泣,低沈低沈的声音。她身上穿的似乎是……那是沥夫神学院的校服,在那所神学院里的每一位学员是被规定要穿统一的制服,见过多次,所以东遥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所以是神学院的学生?是被人欺负了在这里哭吗?

东遥见那女孩乌黑的长发遮着脸,低着头,只露出那过於雪白的脖子,瘦弱的肩膀耸动着,一颤一颤地啜泣着。

她轻轻走向那名陌生女孩,蹲下身,关切问道:“你这是怎麽了,为什麽哭得这麽伤心?”

女孩把头抬了起来,由於前额乱发的遮挡,东遥没能看清她的样貌。

“没事,你来了就好,我终於等到你了。”那女孩突然开口,伸出双手搭在东遥的两肩大力的摇晃了起来,似乎很兴奋,很激动。女孩的右手手腕上系了条链子,似是绑了不少铃铛作为装饰,晃动之间尽是铃铛“叮当”的撞响。

“咳,咳,你快停下,你在说什麽,你是在这里等我的吗?”东遥被摇得快窒息了,她想扒开女孩的手,却发现力量实在是太悬殊了,那女孩看似瘦小,也不知从哪使得劲,东遥拗她不过,只得挣扎大叫道,“你快放手……好疼……。”

可那女孩就跟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有停下摇晃的意思,只是木木地说:“你一定要帮我的,你……会帮我的对吧?”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该怎麽帮你?帮你什麽?”

“我……我就是你啊。”

那女孩终於撒开了双手,东遥手扶胸口,大力地呼吸着空气。

“你……是我,这,怎麽可能?”东遥只觉得荒唐,这女孩一定是精神失常,胡言乱语。

如果她是慕东遥,那自己又是谁?

“把你的脸给我,我不就成了你吗?来吧,你可以帮我的,只有你了……”那女孩说着便又掐住了东遥的脖子,作势便要撕下她的脸,嘴里不断叫囔着:“把脸给我,你快把脸给我!我要你的脸,脸,脸快给我……!!”

这女孩疯了!任凭东遥如何挣扎,她仍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她居然是……想要她的脸!!!真不敢相信,东遥只觉得浑身发怵,冷汗直流,她极力地挣脱着。

慌乱之中她终於看清了她的脸,那究竟是一张怎样恐怖的脸呢?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狰狞而恶心,就像,就像是刚被烈火灼烧至毁容那般触目惊心!!

“不要……不要──”一声尖叫使得慕东遥挣脱了刚才那个离奇的梦魇,睁开眼睛,脑袋尚且一片空白,迷茫的看着四周,她松了口气,还好是自己的房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肩膀,脖子和脸还有些许疼痛。

难道??是那个女孩?

不,这不可能,东遥立刻拿起床柜上的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完好无损的脸,她舒了口气!还好,她的脸还在!

可那个女孩……这仅仅是一场噩梦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几个星期,她总是会反复得做这个奇怪的梦,她不晓得这是第几次了,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屡次做同样的一个梦,还是寻着哭声来到那间教堂,还是北角里那名穿着沥夫神学院校服的女孩,还是那些奇怪的话,她说她要她的脸,然後便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为什麽如此诡异的情景要在自己的梦里一而再再而三得出现?

梦里的女孩,她的脸,是那样得可怕,不,那根本就不能称为一张人的脸,东遥摸着自己的脸,她真的在恐惧,耳边还回响着梦境里那轻不可闻的陌生女孩的声音,那女孩惨白的声音,飞舞的黑发缭绕在慕东遥的心头。

莫名其妙的梦!那个奇怪的女孩,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歇斯底里。

东遥躺了下来,用被子捂住头,可那女孩的哭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朵,侵犯着自己神经最敏感,最脆弱的地带,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东遥,一定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她又不自知。

女孩的哭声时大时小,忽强忽弱。实在是想睡,恁是睡不着,被这声音闹得心里难受,东遥索性从床上起来,屋里还开着灯,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看到什麽奇怪的东西。

外面风刮得呜呜的,真像梦里那个女孩的哭声。

那女孩的目的何在?为了夺走这张脸?她是谁?她盯着她的脸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兴奋……梦里的信息支离破碎,无从探究。

慕东遥不知道是自己做的这个梦还是被那女孩硬生生地拉进了她的梦。镜子里她的脸明明还是完好无损,可是肩膀被大力摇晃的酥麻感,脖子被紧紧掐住的痛楚感以及面颊被狠狠戳捏的火辣酸疼感却真实存在着,它们从梦里延续到了现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东遥用手抹干自己额上的渗出的细汗,拿起床头的水杯,她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一双手在轻轻颤抖着。

“砰!”

茶杯掉在地上,水也洒了一地。

这又是什麽糟糕的预兆吗?

糟糕?可笑!

东遥不禁自嘲了起来,她的生活不是已经一片狼藉,糟糕透顶了吗?这幅病怏怏的身躯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几个月?几天?亦或是……几个小时?十九岁,真的足够年轻,同龄人的人生才刚刚轰轰烈烈地开始,而她慕东遥的生命还来不及挥霍却已然进入了倒计时。

“哢咚──”只见卧室的门被开了,进来的是她的贴身女仆阿茗。

阿茗虽说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可跟在慕家已有将近十年了,模样生得机灵,就是有些黝黑干瘦了些,她负责照顾慕东遥的生活起居。

“小姐,你怎麽了?”阿茗听到从东遥小姐房里传来声音,不放心地进来瞧瞧,只见东遥小姐双手抱腿,躺在床上,侧着身,将自己蜷缩着。她赶忙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全身颤抖的慕东遥。

床头的灯还亮着,恬淡柔和的光芒,照在东遥的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青森。

阿茗一直都知道东遥小姐有开灯睡觉的习惯,因为小姐是很怕黑的,她胆子小,夜里不开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东遥闻到阿茗衣服上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心下觉得安心,放松。

缓了一会儿,阿茗伸手将慕东遥垂在两侧的长发拂到背後,她感到她的背後一片汗湿。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慕东遥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麽诉说自己心中的恐惧,而且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茗,我……我,没事了。”东遥摇摇头,身体依偎在阿茗的怀里,心想,也许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梦吗?

阿茗收拾好地板,离开了房间後,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次慕东遥的耳朵里充斥着的不只是女孩的哭声,还有时锺嘀嗒的作响声,两种声音在她的耳朵里交杂汇合,仿佛扩大了数倍般,让她更加烦躁不安。

干脆出了卧室,来到三楼的琴房,心情烦躁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来到这间琴室,练练钢琴,就当排解心绪。

瞥见角落里那台许久未动的白色三角架式钢琴,她走了上前,轻轻地拂去钢琴上的灰尘,自己是有多久没碰了它了?

东遥坐了下来,缓缓地打开琴盖,指尖在黑白的键上轻扫。不想停止弹琴,一直地,永久地,就想将自己永远藏在这琴音里,或许这样才最安全,最舒服。

她是慕东遥,是慕家的金枝玉叶,是声名赫赫的慕氏金融财团创始人慕皓元最疼爱的孙女,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上流名媛,她应该是最幸福的不是吗?

那为什麽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呢?

尽管爷爷慕皓元对自己爱若明珠,可她真的有资格做他的孙女,慕家的小姐吗?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些本就不属於她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些“骄傲”的资格,坐享慕家给予的荣耀与光环,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稀罕。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是他──

这脚步声实在是太熟悉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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