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志忠想到前两个月,一家被俞长江并吞的事业体负责人在脖子上架了把刀冲进俞长江办公室的事,大家都慌成一团,包括他,而俞长江只是抬起头来问:「他有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吗?你们慌张什麽?」
那个负责人後来真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血还喷上俞长江正在批示档案的右手,俞长江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伸长了右手说:「阿恩,帮我擦。」
恩叔是另一个面上没有慌乱之色的人,他面无表情的走进董事长办公室附的卫浴间里拧了条毛巾,帮俞长江擦手,整整擦了两次才停,那时候那个人的脖子冒着血,恩叔像是看不见一样跨过他冒着血又不停抽搐的身体旁。
「他连我不是他亲生的都不会在乎。」
俞芩说到这里脸上第一次露出哀伤的表情,她停了一会,摇了摇头,振奋起精神说:「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你们要我做什麽我都配合,咱们尽快把事情了结了。」
才十八岁的俞芩,说话老练的像三、四十岁,神情也像三、四十岁,有种不纠结的豁达感,看的俞志忠有点陌生。
其实谁都明白俞芩是无辜的。
「每年十二月 shadow 有场拍卖会,你必须上台。」
做坏事是一回事,把坏事讲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俞志忠惊讶李敬和怎麽能这麽平静的说出来。
在俞志忠惊讶李敬和竟能这样平静的把计划说出来时,李民辉也令俞志忠惊讶,他收缩的瞳孔,暗暗倒抽一口气的样子,都在说明着他明白什麽是shadow拍卖会,俞芩会懂不让人意外,但李民辉懂,俞志忠真的很意外,毕竟shadow的入门票一张费额不赀。
「好。」
俞芩应了这声好以後就不再说话,低头认真的吃饭,似乎真心在享受这顿饭菜。
李民辉这饭菜虽然煮的不差,又是些山味野菜,但说到底还是比不少五星主厨,可俞芩似乎是非常喜欢这顿饭菜,罕见的吃了两碗,当然对照是在被绑架以後日子,在被绑架之前俞芩有十六号公主之称,有那麽大的体型,当然食量不会少,可是她现在恐怕只有十号,这样的体型几乎可以上伸展台了,在被绑架後的日子里,俞芩常常一碗饭吃不了半碗。
吃完饭以後李民辉上楼去帮老人灌食,俞芩就在一旁等着,灌食完,两人十指交扣在屋外散起步,李敬和坐在最高的屋子的窗台上,望着一片黑的窗外,窗外漫天繁星,但李敬和没有抬头,他只是望向一片漆黑,看不到原貌的山景。
俞志忠本来以为李敬和不知道他跟上来,但站了一会,李敬和开口说:「小和,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觉得做错了?後悔了?」
李敬和没有回头,俞志忠没有回答。
「但我明知道做错,还是得做下去,虽然後悔,还是不能停手,你懂吗?小和。」
俞志忠点头,但李敬和没有回头,俞志忠不知道李敬和是否明白他的回应。
志忠妈妈被敲破的後脑还时常出现在俞志忠梦里,那微凉的手也在梦里抚他的胸,摸他的下体,他被吓的无法动弹,即使醒来时,也要好一会才能动,他都这样了,更何况是亲手打破志忠妈妈头的李敬和。
是的,其实他一直清楚李敬和亲手打死亲生母亲的事,只是他假装不知道,俞志忠强迫自己要相信李敬和的话,那是李敬和在他心里仍是余谨,是天使,是他靠近幸福唯一的途径。
「我们再住一晚好吗?再过两个月就到十二月底,所有的事到那时就能了结了。」
李敬和这时才回头看俞志忠,定眼的位置一分不差,俞志忠想起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不论他藏到那里,李敬和总能把他找出来。
明天是星期日,再住一晚其实也不碍事,俞志忠快而明确的点头。
再过一会,他们看见窗外大晥抱着小台走出来,走了五六步,熊强也追出来,手拿着一件外套披到大晥肩头上,大晥的脚步停了一下,他低头不知是在看着小台还是看着地上,不到十秒又抬头继续走,熊强走在大晥的身边,不时拉拢披在大晥肩上的外套,看来是想尽量让外套多罩住大晥的身体。
今天的山里有月,有星星,晚风很凉,是吹上一阵就要感冒的那种穿肉的凉。
这种温度对俞志忠来说都有点觉得冷,何况是只穿一件薄薄白衬衫的李敬和,俞志忠站到李敬和旁边,想为他挡点风,但依旧看到风把李敬和的衬衫吹的啪啪响,他突然觉得自己老在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