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巴掌即将挥下的时刻,一个男声沉声喝道:“住手!”
向久极速远奔而来,他没想到这笨丫头又被人欺负了。
秦暮遥抬头望去,又看看水仙,眸光一深,站定不动。
“放开她。”向久恍惚间觉得自己在水仙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蒙古王子,你似乎还管不到本宫头上吧!”秦暮遥冷笑,她今日到想看看这蒙古国的怎么出手。
水仙闭了闭眼,他总是出现在她危急的时候,水仙望着他紧紧收缩的下颚,那上面长出一层淡青色胡扎,显得他愈发生冷。
“本王管你是谁。”向久双手握住刀把,他确是在京中束手束脚了。
气氛在向久握刀的时刻变得紧张,那些制住水仙的婢女神色焦急,纷纷看像自家娘娘。
秦暮遥不信他敢在宫中行凶,能配刀入宫已经是皇上给他的莫大恩赐了。但在这一瞬间,秦暮遥惊醒过来,她看到抓住水仙的婢女一个个如被割下的稻草般倒下。
先前死掉的婢女还好些,而那些看到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心脏的位置被一把冰寒的尖刀一刺透体,刀身上沾着猩红的血迹,面前修罗一般的男子抽出刀来,那血从身体里喷发而出。
宫里虽然时常死人,但那都去背地里不见光的死法,哪像现在这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流了满地。
“啊……杀人了!杀人了……”奴才们尖锐的叫唤着,没大一会儿,这些嘈杂刺耳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
向久一手拿着淌有热血的刀,一手撑扶着水仙,在一地死尸中昂首独立,他用杀人滴血的刀点指秦暮遥,“你能怎么样?”
秦暮遥全身颤抖,被宫女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去。这一刻她真的怕了,同时恨也蔓延至全身,她输了,又一次的面对木水仙输了。
“秦暮遥,你最好别来惹我!”水仙道。
两年后的她变得连一朵枯萎的花都为它心疼,但是对于这类人的生死,她却无畏。这样血腥的场面她面对起来心里犯恶心,脸色苍白,仅此而已。
秦暮遥恨恨的站在原地任他们走远,这件事,她不会让它就这么过去。
走远了,向久才扶正水仙,看到她脸上红肿的手印,他沉着的脸闪过怒气,“怎么不还手?你是傻子吗?就等着挨打?”
男子紧皱着眉,刚刚才杀过人,此时他身上散发强大的厉气。他见水仙不说话,黑着脸带着她走。
“向久……你不该出现的,你走吧,我去向皇上领罪。”水仙挣脱开他的手,她脸上红通通的,却倔强得要命。
向久强行带走水仙,这么多天,他不去见她,不去管她,就是想问问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感觉,他是蒙古的王子,又怎能事事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那日之后的第二天,他去了荣王府,而荣予也像是专程在等他一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带不走她,别试图这样去做,不然蒙古和天成这仗打起来,谁也没好日子过。”
他不在乎是不是会打仗,草原儿郎马背上生马背上死,只是荣予接下来的话令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他说:“她的心不在你那边。”
其实心意不心意的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想,一个女人的心意又能如何。向久的目光看向水仙,这女人,应该说这女孩,他要她,完全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也许回了草原,过个三五个月,他便不会再记起她。
“向久,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今天的事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你不要管。”水仙的手腕被他紧紧握住,勒得很疼。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向久愤而甩开她,看她踉跄着似乎要跌倒,他又有些不忍心,他握紧拳头,长腿一迈,再次抓住了她。
向久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木水仙,你说,你给我说你还爱不爱荣予?”
女子被比她高大这样多的男人抓着声声质问,她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她不敢去看他,她不知道为何原本两人还算和谐的关系瞬间变成这样,每个人都来问她和荣予的关系,她对每个人都说一遍不爱他,为何要这样,她为何要对所有人说。
“只要你说……水仙,只要你不爱他,我便带你回草原。”向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有些焦急,他其实不必问,但他这一刻多想知道,他想确定她的心。
水仙又落泪了,她委屈极了,她是不想掉眼泪的。她确信掉眼泪不是哭,哭是受伤了,而她现在只感觉很委屈。他们都来确定她是不是归属于荣予,如果不是,那她就能被任意瓜分。
“我不爱他也不会跟你去草原的,向久,我已经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她忽然看不到前路,刚从永福寺里出来的时候,她希望有个人来爱她,她希望找个人一起生老病死。而现在,她迷惘了,她不知道何处才是她要走去的道路,她或许只希望呆在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生老病死。
向久把她捏得越紧,自己越绝望。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关于她从前的事,他稍微叫个人去打听,便把她从四岁到十四岁的事都弄得一清二楚。越知道她的事,他便越心疼她,
他忽然放开她,轻声呢喃,“水仙,如何让我遇见你,在你从前最绚烂最放肆的年纪。”
她终于哭出声来,水仙双手捂住脸,摇着头不说话,泪水从双手的缝隙里流淌而出,滴滴落下。她被人拥进怀里,靠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荣予便在这时候闯进来,他连皇上留他下来用晚膳的提议都回绝了,为的就是早些出来接她。而他却看到她在另一个人怀里哭,她不知道,她每次这样柔弱的哭泣的时候,他便恨不得杀了那让她哭的人。
“水仙。”
被荣予这一声唤,水仙和向久两个人都回身望过去。而水仙这一抬头,荣予立刻发现她脸颊上肿起的红印。
“谁打的?”荣予挡开向久,把水仙拉近自己,他眸光深沉地望着向久,“是你?”
“别,不是他。”水仙拦下他要上前的脚步,她怕两个人又打起来。
向久不动声色道:“我还没本事欺负女人。”他意有所指的斜眼瞅向荣予。
“那是谁?”他现在已经来不及计较她为什么哭了,这脸上的伤看得刺眼。“水仙,谁又欺负你了?”
水仙顿时想回府睡上一觉,这样也许就能忘记今天的事。但是现下没人给她逃避的机会,她只得硬着头皮说:“是秦暮遥,刚刚我和她撞上了。”
“秦暮遥......”
荣予反复念了几遍这名字,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寒气,水仙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向久立在一旁对荣予道:“我刚才杀了那女人几个宫女,你把这事摆平了。”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水仙,挎着刀转身走远。
“向......”水仙想叫住向久,这时候她更不想跟荣予这一起,但随即荣予瞪她一眼,水仙便不敢再叫了,只得乖乖任她带出宫去。
直到出了宫,荣予还是冷着一张脸,她几次想说话,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向他,见他紧绷的下颚,她把那些话又咽进肚子里。
荣予把水仙送到公主府门口,他连马车也没出,探出个头来说:“我已经让人去荣王府拿冰来了,你敷着会脸别肿起来,我现在还要进宫一趟,你用了晚膳再睡。”
水仙见他即刻就要走,几步跑上前,急道:“你去跟皇上请罪是不是?这是我惹的事,让我去,我不该出宫的,应该直接到皇上那边去。”
“秦暮遥的几个宫女还不配让我请罪,你回府去,听话,我很快就回来了。”荣予耐着性子解释。
水仙不敢再反驳他,叮嘱他多加小心。女子孤身站在府门前,看他的马车走远得再也看不见了,她还站着不动。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给她收拾烂摊子,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她要死皮赖脸的去求他。
女孩在夏季繁星满天的夜里轻轻叹气,已经很晚了,荣予还没来公主府,她坐在府里唯一的一方小池塘前望着水中倒映的明月。荣予就如同这水中月雾中花,得不到时想揽进怀里,现在她也得不到他,只是她学会了远远欣赏。
这一夜,荣予终究没有来,水仙第二日起来吃了早膳就让刘总管去备马,她不放心,她要去问问荣予。
可当她还没走出府门,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淑鸯算是和秦暮遥是一伙的,她是恭亲王的孙女,因为没受封到郡主,一直对水仙不满。今日她穿着粉锦长裙,黄金打造的蝴蝶在发间蠢蠢欲动。
“木水仙,你还要不要脸,勾引荣王不成,现在又去勾引蒙古王子。”淑鸯劈头就骂。
水仙不理她,打算绕过她出府,却被淑鸯指使她身后的婢女给拦住了去路。“让开!”水仙一大清早的不想跟谁过不去。
“啧啧……昨天被暮遥姐甩耳光甩得还不够?现在又急着去挨打。”
“你难道不知道昨天宫里死了几个人?淑鸯,我不想与你为敌,你给我让开!”水仙定定看着她。
果然,听到这话,挡住水仙的两名婢女退却了,青梅趁势挡开他们,护着水仙往前走去。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淑鸯这次自己拦住水仙,十六岁的女孩子,此时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柔美。伸手直指面前的人,恨道:“木水仙,从前你追着荣予跑,他不要你了你又转去追求蒙古王子了,你怎么那么下贱!”
水仙声声听到别人骂她,任是菩萨做的人,也有了三分气。“顾淑鸯,你别再纠缠我,你口口声声说我勾引蒙古王子,你又知道了?”
“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贱人还给我装傻,昨晚上从宫里传来消息,蒙古王子已经向陛下求娶你了。”淑鸯笑声尖锐刺耳,她望着面前这人小小一张瓜子脸,那模样也不那么出众,只是一双眼睛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