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含珠自己说自己是个很懂得看人下菜碟的人,但天下间的人谁又不是如此呢,即便是尊贵如同时翎者也是不例外的。
看娄懋对沈含珠挺特殊,于是接下来的相处时光里,他对沈含珠便没有再有言语上的为难了。
不过爬山回去后,沈含珠的腿就酸的都走不得路了。养了好几天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沈含珠和娄懋因有了父女这层身份,娄懋平素装的又好,他后院里的女人,连同他的正妻在内,也不过三人而已,而大家又都不知道他背地里的那些勾当,所以他在人前的形象还蛮仙的,谁也不会把他与京城里采花无数的那个色鬼淫魔联系在一起。“衣冠禽兽”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专门为他而造的。
所以他们两现在就是整天一起出去,也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毕竟那是在青天白日下做的事情,大家至多只偶尔唏嘘两句:“原来那个娄懋竟如此喜欢闺女啊,只可惜他自己却又生不出闺女来,于是只能把别人生的闺女当自己的闺女了。”而已了,并不会再往其他的地方去想了。
“娄懋,我们今天又要去哪里啊?”沈含珠揪着他的衣袖问。
此时已经是夏日天气,娄懋只穿了件薄薄的莲青色长袍,因为娄懋皮肤白皙的缘故,穿起莲青色的衣服倒显得出奇的好看。
娄懋百无聊赖地道:“京城,我几乎都带你玩遍了,还有什么可玩的了?”
沈含珠嘟了嘟嘴,正要说话,却听娄顺又跑进院子里来禀话道:“爷,姑娘,老夫人刚派人过来了,嘱咐小的告诉姑娘今儿不要出门了,说是望月轩今儿要开戏,请姑娘吃了早膳后就过去陪她老人家看戏。”
“啊,又要听戏呀。”这个时代的人,都挺爱听戏的,定国公府里可是养了好几个戏班子,娄老夫人三天两头的就请人一起来听戏,而沈含珠做为晚辈,又是被以陪伴娄老夫人为借口留在定国公府几年,这样的时候自然要在场的。
沈含珠无比失望地道:“那今天我就不能出门去了。”
娄顺奇怪地瞥她一眼,女人家家的不都很喜欢看戏吗?
娄懋见她一副兴趣缺缺的丧眉搭眼模样,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沈含珠踩着脚,追着他打了一下,道:“你还幸灾乐祸,讨不讨厌啊。”
娄懋伸了个懒腰道:“我也好久没看戏了,今儿就顺便陪某人一起去看戏吧,说不得半途看烦了,就把某人给一起带出去玩了。”
“真的?!哎呀,娄懋你真是太好了。”沈含珠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了。
望月轩是个专门看戏的院落,场地很大,起码能坐下三百多人。
娄懋带着沈含珠给娄老夫人请安后,便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了。
可能是角落的隐蔽,让沈含珠有了安全感的缘故,她竟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小脑袋一点一点,坐姿却端端正正,说有多单纯天真可爱就有多单纯天真可爱。
娄懋轻笑了一声,然后像是怕沈含珠把小脑袋给点断了似的,把她的小脑袋轻轻的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当小脑袋终于不用再辛苦的点啊点的时候,沈含珠便就睡得更香了,微微地张着红红的小嘴巴,轻轻的呼吸着,与从她鼻子呼出来的热流一起,钻进了他的脖子里。细细的,湿湿的,痒痒的,酥酥的。
彼时戏曲已进入了高潮,台上唱戏的唱的不是他们自己,而台下看戏的却投入了他们情绪的全部,有落泪的,有担忧的,有同情的,有兴灾的,也有热祸的,只有娄懋仿佛置身了事外一般,满心满眼的全都是沈含珠喷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娄懋心中有着被打搅的不悦,他抬眼看过去,但见穿着橘黄色葡萄缠枝暗纹妆花罗褙子的沈三太太已经徐徐来到他们坐的圆桌前。
沈三太太歉然的道:“真是太麻烦娄五爷了。让我带她回去睡吧。”
娄懋淡淡的拒绝道:“不用了,再过一会儿我就叫醒她,睡太多对身体不好。”
“这……”沈三太太脸上出现犹豫之色,虽然娄懋在名义上已经是她家女儿的父亲了,但是到底不是亲父女,男女有别,这里又是人来人往的戏台之下,她家女儿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也委实有些不妥了。人多眼杂,若是有谁说出一个不好来,那她女儿的一世声名也就全完了。
沈三太太随即笑道:“那就现在把她叫醒吧,我正好有话要跟她说。”说着,沈太太就已动手去推沈含珠了。
这时候,娄懋虽有满心的不悦,但也无可奈何,他不是来不及阻止,而是不能去阻止。
沈含珠揉着眼睛抬起头来,看见她母亲,不由惊讶道:“啊,母亲,您不是和其他太太一起看戏吗?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
沈三太太脸上不太自然地笑,道:“含珠儿你跟母亲出来一下,母亲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沈含珠眨巴眨巴眼,道:“到底是什么要紧的话啊?这里不能说,还要到外面说?”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的人却已很乖巧地站起来了。
沈三太太牵着她往外走,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模样,但是熟悉自家母亲的沈含珠哪里还能看不出来那不过是强颜欢笑的样子罢了。
于是母女两一走出望月轩,沈含珠就急急地挽住了她母亲的胳膊,道:“母亲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可千万别是我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沈三太太笑骂了她这么一句后,静了静,把沈含珠拉到一颗大槐树下面,轻声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能靠在娄五爷的肩膀上睡?”
“啊?!”沈含珠自己也很惊讶:“我明明是自己坐着睡的,哪有靠到娄懋的肩膀上去睡啊。”她又不是疯了,能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做那么亲密的举动根本就是在作死。
沈三太太叹了口气又说道:“虽然娄五爷在外面的名声很好,他也认你做义女,但是你们毕竟不是真父女,男女有别,很多事情,你身为女孩儿家,一定要自己多加注意才是。”
“是,知道了,母亲。”沈含珠低垂了脑袋,乖乖地应声。
“你别只管嘴里应的好听,你要把母亲的话记进心里去才行。”
“会的,母亲,我知道了。”
沈三太太想了想,又道:“母亲还听说你经常和娄五爷出门去玩,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沈含珠把脑袋垂的更低了。
沈三太太轻叹了一声,道:“唉,你这孩子,以后别再出去了,此时你年纪还小,十二岁的你和二十七岁的娄五爷天天出去逛,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但随着你一天天的长大,就难免会有一些个心思龌蹉的人说些不三不四的闲话,所以趁着现在年纪小,就应该及早的避了嫌才是。等到事到临头了再想着避嫌只怕就来不及了,含珠儿,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沈珠儿委实感觉惭愧,她两世的年纪加起来,已和她母亲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了,可是她思考问题的能力却比她母亲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