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施虐者。可是事到如今,她确实不能否认施虐能带给她快感,那是一种超越了身体感官的、源自于精神上的激烈快感。
“呜……啊……啊、啊……”
从花容身下传来的吃痛声音略带着撒娇的意味。眼泪在银发美人的眼眶中打转。容易让人联想到月光的银色眼眸已被泪水濡湿。就连长长的睫毛上也沾上了些许的水雾。
对此,好整以暇地做着看书的花容只是微微挑起了眉。
“怎么?已经坚持不了了?”
室内的一角,落地穿衣镜里倒映着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句话问得慢条斯理的花容。以及花容臀部之下、被花容当作椅子来坐的基斯。
啪沙——
轻微地翻页声震动了空气。开学还不到一周,近期医学校里不会有什么考试,就连随堂小测验也难以见到。可是坐在基斯背脊上的花容眼睛完全没有离开过手上厚重的解剖学书籍。不止如此,花容还看得十分认真,哪怕身下这把不太牢靠的椅子时不时地会歪斜下来让她坐得不舒服,她也没有要结束阅读的意思。
“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
“不……不……我、我还可以坚持……我还可以的、阿容……”
汗从基斯的额头上滴落下来,有几滴渗进了他的眼睛里,还有几滴顺着他挺直的鼻子流到了地板之上。难得花容温言软语地对他说话,他却没有露出半分轻松的表情,反倒是更加努力地撑起早已酸软的手臂,让自己这把椅子更平整平稳,方便花容坐得舒服。也好完成自己作为家具的使命、成为能讨花容欢心的出色家具。
“我会好好做阿容的椅子的……!所以阿容、阿容不要讨厌我……”
涨红的脸透露着极致魅惑与性感、比大多数女性都还要精致漂亮的脸庞上是男人味十足的五官。身高超过两米、有着标准八头身的大男人用撒娇的口吻对着一个比起他来算是身材娇小纤弱的女子说出这种没什么尊严可言的话是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怪异光景。奇妙的是在这性别倒错的画面之中说话的基斯并不会给人娘娘腔的感觉,和基斯对话的花容也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任何男性的特质。
要是眼前这幅光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要骂上一句“变态!”心里却要痒上半天的。花容不在乎,基斯也没想过要去在乎。这一人一吸血鬼如今在外人面前是弟弟离不开姐姐的黏糊姐弟,实质上却有着主从般的绝对上下。
当然了,花容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真的就是基斯的主人。她很清楚只要基斯有那个念头,自己就会变成他的盘中餐、俎上肉。而对于花容只要保持着意识清醒就绝对不会放松的警惕,基斯则感到十分的受伤。他已经十分努力地在几乎每一件事上对花容表达出:“我不会加害于你、我不想加害于你”的讯息,然而花容从未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信任。
基斯心中无限委屈,可一想确实一开始是自己不由分说地强暴了无力抵抗的花容,也就觉得花容不信任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自诞生就成天忙着觅食以满足食欲的天真小吸血鬼哪里会知道寿命远比自己短的人类心思远比自己复杂?
花容与其说是不信任基斯,不如说是不信任吸血鬼的本性以及生物的利己本能。虽然看上去花容是基斯的女王,不管她如何任性、如何残忍,基斯始终会把她捧在手心上,疼在心口里,她需要做的只是尽情地享受基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地忠诚宠溺。事实上花容一直小心地控制着和基斯之间的关系的平衡。毕竟,身为吸血鬼的基斯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无害。而豢养猛兽就要有某天被猛兽给咬死吃掉的心理准备。
——不过或许这些都只是借口。
花容阖上了厚如字典的解剖书籍。她从基斯的背上起来,像嘉奖爱犬那样轻轻爱抚着基斯的头顶。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阿容!不!!不要——!!”
花容看着面前俊脸瞬间扭曲、表情刹那间狂暴起来的基斯,心底涌出了蜜般的滋味。
……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样的表情。狂乱的,痛苦的,乞求的,依赖的,眷恋的……仿佛不是自己就不行的表情,好像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会失去一切的表情。
“求求你了阿容!我还可以继续的!我还可以继续的!!”
基斯呜呜地哭了起来。他那从雪银恢复成海蓝的眸子漂亮得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蓝宝石。他拥抱着花容身体的力道与热度都透过衣物与皮肉传到花容体内。感觉着基斯的颤抖,故意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让基斯以为自己这是要惩罚他做不好家具、不给他生气吃的花容在基斯的臂弯里弯起了嘴角。
她喜欢这样的基斯。她喜欢这种能支配比自己强大的生物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掌控美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异性的错觉。
尽管她知道错觉只是错觉,只是人类欺软怕硬的劣根性产生地错觉。
“……今天你很努力了。所以给你奖励。”
花容回抱住基斯,基斯颤抖了一下,旋即用带泪的眸子去看花容。
他的阿容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令人琢磨不透了……可是、可是就连这样的阿容,他也好喜欢、好喜欢——
花容能在基斯的眸中看到“喜欢”、“喜欢”、“好喜欢!”,笑容因此在花容的嘴角微微扩散。
睁着没有神采,只有浓浊黑暗的双眼。花容的心里暗道一句:可怜的小吸血鬼似乎还没有发觉自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
“这个是从哪儿来的?”
男人,准确来说是有着纤细容貌的青年一手掐着粗壮大汉的脖子,一手从颤颤巍巍眼看已经被吓得快要屁滚尿流的大汉胸口衣袋里扯出了一个钱夹。
钱夹并不新,用得是上好的小牛皮,里面装着两张彩票和一些零碎的小额纸钞。虽然原主人装在钱夹里的东西是一点儿不剩,但多年前青年亲手放在钱夹夹层里的小玩意儿还在。
“我可是没有什么耐性的。”
露出个花般的笑容,青年五指微微收拢,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极度适合在钢琴、小提琴这样高雅的乐器上驰骋的手指就用几乎能掐碎人颈骨的力道掐得大汉喉管生疼。
“别、别……我、我说、我告诉、告诉你——”
“嗯~嗯~这才对嘛!”
青年闻言笑着点头,那模样像极了夸奖小朋友做得好的亲切大哥哥。
大汉匆忙瞟了一眼这个他第一印象是“女人一样的娘娘腔”,旋即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去,哆嗦着交待道:“这、这是我们哥儿几个偷、偷的……就在、就在火车站……偷的……”
粗壮的大汉像小孩子那样结巴着,在他的脚下还有因为多看了眼前这青年几眼,在这青年走来时出言调笑的几个同伙一动不动的肢体。这些人并没死,只不过他们清醒过来或许会更希望自己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这个花般美丽,云般娇柔的青年是个真正的煞星,他碎了大汉的膝盖手腕,戳瞎了用下流眼神打量他的混混的眼睛,还卸了调戏他的痞子的下巴,拔了那痞子的舌头。而这一切,青年竟是用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徒手完成的。
“居然敢偷我给阿容的东西……”
青年一笑,上挑的眼角就带了魅色。大汉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吓昏死过去,还好青年只是松了手。大汉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像大型垃圾那样摔倒在了地上,他甫一自由便四肢并用如同畜生那样在地上爬行了起来。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恶臭难当的污水与垃圾。
“阿容真是狠心……我给的东西居然一件都不带上……”
拿着钱夹,在上面轻嗅了一下的青年走出了暗巷,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伤心。
“唯一带着的钱夹被人偷了也不找……唉……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失宠了……”
在钱夹上嗅到一缕熟悉芬芳的青年扔掉了钱夹。要知道他还记得许多年前那个病怏怏的小女孩儿接过自己递去的东西,眼底洋溢着怎样的喜悦与幸福。她那惨白而缺乏生气的嘴唇像白玫瑰的花瓣那样吐出甜腻的言词。
『谢谢哥哥……!……阿容、阿容最喜欢哥哥了!』
噢……阿容,他的阿容,他的阿容怎么会趁他有事出门的时候自己去了一个家里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还把他放了能够随时随地追踪她所在位置的物品都不带在身边呢?就连带着他味道、能够遮掩掉她身上香气的任何一件衣服饰品她都没有带走……
……不过阿容身上还有自己的味道,只要不是太愚蠢的东西,应该都不会对他的阿容出手吧。
“……阿容,我的阿容……我马上就去接你了,马上——”
青年喃喃着,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一个影子消失在夜色深处。有蝙蝠从巷子里成群结队地飞出,一会儿就不知道四散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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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处理家事去了,大家稍安勿躁,我没有弃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