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胆一向子认为自个儿那是大智若愚的,对于发现这个事儿,就凭着直觉,好大的直觉,话说得更直白些,对陈迁盛打从心底里的抗拒。
她一向是个坦白的人,所以不是她聪明,只是,突然间从脑袋里冒出来这个念头,脱口而出,瞅着他刷白的脸,还真是让她诈对了,不是诈糊。
“你跟你妈一样让人讨厌。”她摇摇头,下了个结论,迳自往前走,再没有瞅他一眼。
沉稳的少年,目光黯然,看着她的背影,脚步怎么都迈不开去。
省长大人还躺在床里,已经能起身,到是不怎么严重,就是入院时有些凶险,抢救过来,慢慢地就会养好。
大胆走入病房的时候,省长大人的目光瞅过来,带着一点儿歉意的模样,让她有些接受不良,好在有李美玉女士在中间做个润滑的,大致也没有啥问题。
“你空手出来的?”
李美玉女士觉得有一些不太对劲儿,仔细地瞅着她,好半天,才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呃……”
大胆后知后觉地瞅着自个儿的手,那里空空一片,包包哪里去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在喻厉镜的车里。
“落在家里了吧。”她随便地扯出个理由,从李美玉女士那里拿来一百元钱,走出病房,匆匆地走出医院。
想找个公用电话,给喻厉镜打个电话,可号码都在手机里,都没费心思记过,一时间,急得她团团转。
机关大院那是随便什么人给进的?指定是不行的。
她包包里还放着些东西,不拿回来,还真是不行,学校的钥匙都锁在她的抽屉里,她办公室门儿的钥匙就在包包里,都没个备份的,她自己进不去还是小事,要是别个人忘记带钥匙找她开门,她难道去找锁匠不成?
通行证!
对了,她还有通行证这玩意,不知道那东西带不带过期的,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紧赶慢赶回去大院,身上这一百块钱还不够付车费的,真是够窘的,还是门口站岗的给她代付的。
她跑进去,慧姨正在打扫房间,见她回来还满惊讶,到是听她一说什么通行证的话,一起帮她找东西,有了慧姨的帮忙,她找得很快,拿捏着东西,还找慧姨借了三百块钱,把钱先还人,再去找喻厉镜。
省长大人亲自给她督办下来的通行证就是管用,门口的武警很快地给她放行,她走进去,再一次对那栋瞅着已经有些个历史痕迹的机关大楼表示一下崇敬之情。
喻厉镜人不在,这是他的助理说的,让大胆坐在喻厉镜的办公室等着,还泡茶过来,态度很是热情,让她有些不太自在,挤出笑脸,笑得一脸灿烂。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喻厉镜终于回来,见到她出现在办公室里,到是没有太过惊讶的神色,很是自若地走到办公桌后,坐在那里,目光透着股冷静,隔着办公桌瞅着她。
她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次性纸怀泡的茶,茶的热意微微地透过纸杯传递到她手里,感觉温温的,被他一瞅,都觉得手里的热茶都凉了些。
没有说话,她没有开口,他更不会开口。
气氛僵持着,快要凝固了似的。
“那个,我的包包呢,我东西全在里面。”
到头来,她还是抵不住他强大的气场,讷讷地开口,说明来意,双手放在膝盖上面,有些局促不安。
“我知道——”喻厉镜就这么回她一句,摊开手头的文件,翻阅起来,手里的笔还不时地划出重点。
“呃……”她还以为他会说一句“你来拿东西,那好,给你吧”,到底是想得太多,现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轻描淡写地回上一句话,就忙他的工作,好象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壁花。
话不知道怎么接上去,她觉得挺尴尬的,早上那么一问,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真的不敢相信的,还是那么一个子念头,谁会让自个儿的女人,经历过几个男人?
她心里憋屈得紧,又嚷不出去,给堵得慌,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那种纠结可想而知,“我的包包在哪里?”
迟疑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是她的来意,苦逼地花个出租车费,就为拿她的包包,里面还有两张起来共七十万的巨款,对她来说是巨款。
“你收谁的钱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眼皮都没抬,直接地丢过来一句话。
“张思甜的。”她回答得很顺溜,回答过后,脑袋里警铃大作,忙着捂住自个儿的嘴巴,话有时候就是这么说溜嘴的,“那个,我自己的,你听错了!”
她还试图做困兽之斗,别人白给她的钱,人家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她还是抓一个手就行了,人嘛一边去,钱留下来。
“你把沈科卖了多少钱?”
喻厉镜眼皮都不眨,话不紧不慢地冲她过去。
“七十万。”这回不是说溜嘴,她是硬着头皮回答的,当然,她还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一下,“她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要给钱,我要是不收,不是太对不起她的好意了吗?”
瞅着她还挺有理的样儿,喻厉镜放下手里的笔,摇摇头,“要是沈科知道可饶不了你!”这其实算是忠告。
忠告,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听,大胆也就是那种人之一,她觉得这事儿,只要她不说,张思甜那边更不会说,现在就瞅着他说不说,估摸着,她有种感觉,他也是不会说的,明明冷着个脸儿,可她分明瞅出来那脸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的缘故,反正她收了钱,别想着还回去,又不是受贿的,人家为了男人给的,不收白不收,“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回得坦坦荡荡,小腰板挺得那叫一个直的,打定主意黑走这七十万,谁来说都不行。
那种样子,仿佛让她还回去,还真能跟他拼命的样儿,惹得他摇摇头,到是没多说什么,免不了嘱咐一句,“别自己说溜嘴就行!”
他拿出她的包包放在自己的面前,朝她做个自己来拿的姿势。
“那是自然的。”她应道,七十万钱已经有去处,住廉谦的老家里好象不是那么回事,沈科与喻厉镜都住在那里,每天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再换个地方的好。
她起身,朝前倾身,就要把包包用手指给勾过来,只见得喻厉镜出手更快,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直接地把她的惊呼声给堵在喉咙里,硬是霸道地没让她的声音窜出来。
“扣扣——”
办公室的门给敲响,惊得大胆清秀的脸变色,正要往后退,门已经给推开来,走进来壮硕的男子,那男子的视线跟淬毒汁一般,瞅着几乎都要缠在一起的两人。
“继续呀,干嘛分开来——”
沈科大赤赤地把门阖起,站在门那边,双臂抱在胸前,文明的西装,哪里挡得住他贲张的肌肉,都要蹦出来似的。
喻厉镜到是敢,有什么不敢的,两手浑抓着大胆,还没有放开,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一点儿都瞅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有些嫌他的不识趣。“你怎么有空来?”
沈科要进来,可没有那些个讲究的,谁不认得他,放行是容易的事儿,到是没曾想,见着这样子一幕,昨儿个在那个楼下碰到她,果然不是件普通的事儿,他要是相信她真到那里吃个早饭,他就是个傻瓜。
他不傻瓜,那么就是她在说谎,说谎的人,怎么也得好好地惩罚一回吧?
“我去上班!”男人不心虚,那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太强大,大胆可不一样,受不住被别人抓个正着,那样子,她自个儿都觉得没脸见人,一把推开喻厉镜,扯过包包就往门口冲。
她想努力地装成没事人儿样,想再接着从沈科身边挤出一个空隙,挤出去,手里往着包包掏手机,不知道这会儿廉谦有没有打电话给过她,要是喻厉镜接过了,她会欲哭无泪的。
手头里忙着,她这一急,包包往下一倾,里面的东西都掉出来,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皮夹子、零钱包、手机、防晒霜、两张还没来得及收入皮夹子里的银行卡。
银行卡——
这惊悚的物事儿,她忙着把手头的东西丢下,先是捡银行卡,可是,有人比她更快,有力的手指已经把两张银行卡夹在指间。
她愣了,然后下意识地瞅向已经走过来的喻厉镜,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清秀的脸有些急,急的是那两张银行卡,怕被沈科给看出来。
“这两张东西好象挺眼熟的样子?大胆怎么都不把东西放到皮夹子里,要是让手机给消磁了,手续还很麻烦。”沈科的手指夹着银行卡,两张都在那里,那个神态,怎么都带着一股子恶劣的味儿。
两张卡,显眼处还标明着“20W”与“50W”的字样,他哪里认不出来,这是他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就到大胆的手里,其中还真让人值得玩味。
“嗯,这也是。”她心里乱得很,想伸手把卡扯回来,他那边到是夹得死紧,扯一下,未果,她索性放弃,“反正卡里也没有钱,消磁就消磁了吧。”
这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没有看到卡上标明着的数字,她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要起身往门外冲。
“大胆儿,跑什么?东西给我拿着。”
沈科最喜欢喜欢瞅着她失态的样子,清秀的小脸又端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偏让人一下子看穿,面上带着笑意,把地上捡起来的东西全都塞入她的包包里,还刻意地把银行卡放入她的皮夹子里。
她迟疑了,回头可怜巴巴地望向后面的喻厉镜,不知道要不要伸手把包包给接过来,心里又害怕沈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那个纠结的。
“拿着!”沈科的声音加重,极度不喜欢她与喻厉镜之间的眼神交流,索性地一手掰过她的脸,迫使她面对着自己,“不听话了?”
说到“不听话”三个字,她感觉要被密密麻麻的针给插满全身,有些疼,疼得让她赶忙着把包包夺过来,冲出门,那速度,跟后面有猛兽在追一样。
她最怕沈科,是的,她怕他,不是普通的怕,这个男人第一次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才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忧伤,也不知道什么是混乱。
有人说喜欢她,她还很羞怯地回答说“谢谢”,结果这一声,她到是亏大发去了,造成现在这种乱局面,乱得让她头疼,一个一个地没个消停,都跟魂儿似的,非得让她纠结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这回子是坐公车,再没有打的,再有钱的人次次打的也是伤不起的,她果断地刷卡,刷公交卡,临近中午才赶到学校,幸好没人没带钥匙进不了办公室,更没有人注意到她没到学校,她擦擦额角的汗,悄悄地到达后勤处那里。
喻厉镜的办公室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对峙着,那神态没一个是轻松的,瞅着跟生死对决似的,别说是步子,就算是一分一厘都不会让。
“怎么着,不声不响地就把人给勾走了?”沈科点起根烟,吐出烟圈来,“有本事的人,把大胆给哄到这里来了?我还挺佩服你的。”
“你也挺好的,那么一搞,让廉谦占了先机。”喻厉镜不是不会还击的人,轻浅的一句话就过去,“他到是全了心愿,你跟我有什么了?”
让廉谦占去先机,已经是沈科心头的那根刺,刺得他每个夜里都难以入睡,明明他先认识的人,他第一个占到的人,怎么就让别人占了先,怎么就想捂着她,人家可丁点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你自己占了便宜,在我面前卖乖?”沈科离开,别跟他说,大胆昨天出现在他楼下的早餐店里真是个意外,“我不管你怎么使手段,我不妨碍你,你也别防碍我!”
喻厉镜摇摇头,对他别无他话,大胆有身子的事,一个字儿都没有提起过,再插进来一个人,他就占个三分之一,好象不太好,自己的福利怎么着还算计着清清楚楚吧。
下午请假,陈大胆去看房子,看的是单身公寓,六十平方,一室一厅一卫,已经装修好的,她看了很满意,交现钱,得现房,当天就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收拾衣物,往着新房子搬去。
闻不出有什么异味儿,她很放心,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影响,半趴在沙发里,吃着外卖的食物,味道还行,就价钱方面让她肉疼。
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当然,她现在上电脑好象也不行,手机都让她给放得远远的,没敢碰一下,就怕给辐射到。
她拿回手机后还仔细地看过,没有任何未接与已接的电话,心里万分庆幸,就怕廉谦打电话过来,已经让喻厉镜给接去,现在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打过电话的样子,她放心了。
“咚咚咚——”
好象是敲门声吧?
她有些疑惑地瞅向门口,也许是有人敲错了?
才搬进来,就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了?她扯开嘴角,根本不相信会有人这么个神通广大,趴在沙发里吃着外卖食物,懒懒地就是不想起身。
“咚咚咚——”
她这边不理会,敲门的声音越重,重得越来越放肆。
丢下手里的勺子,她有些火大的样子,起身大踏步地走向房门,气势汹汹地拉开房门,瞪大眼睛,冲着外面就嚷:“别乱敲……”好不——
后面的两个字硬是堵在喉咙底,消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