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去前厅一趟後,带了一身冷飕飕的阴森气息回来,难道是和皇上不欢而散?此时傅谈和傅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边说话,小婴孩抓着胡圆圆的大拇指睡得香甜。胡圆圆的寝衣已经穿戴整齐,两个双胞兄弟顾念她的身体虚弱,一个只敢吸上几口满足内心深处的渴望,另一个则是轻舔感受那突起的柔软触感,一会儿功夫就赶紧收手了。
将军站到床边,低下头,凝视着床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然後眉峰蹙起道:『方才都没有醒来?』刚才扶坐起来喂娃,这麽大的动静还不醒,着实不合常理。将军大步走出房间喊大夫,傅论傅谈也凑到床前看,两人一阵心虚难受,兽性大发时只顾着满足自己,就没想到人怎麽会昏迷不醒。
菩提院的大夫很快就来了,老大夫一看面色就暗自心惊,战战兢兢地仔细诊脉。将军的眼神紧迫盯人,那气势压得老大夫不敢直视,低着头说道:『夫人脉象无异样,但脉动虚浮气若游丝....』将军语气冷戾地质疑道:『怎还是气若游丝?不是说今天能恢复元气?』
这也问倒大夫了,虽说昨日生产脱了力,但整整休息了近十个时辰,应当有逐渐恢复的迹象才是。大夫左思右想後回道:『夫人需要休养也需要食补,但现在夫人昏迷不醒,有可能缺乏食物的滋补....』谁都听出大夫口中的不确定,却也别无他法。傅谈傅论认份地将小婴孩打包带走,让大哥能专心照料胡圆圆。
将军面无表情地吩咐了蔘汤,他熟练地更换了胡圆圆的月事带、用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拭乾净。将军喃喃地说道:『圆圆,有哪里不舒适要告诉我,你这人最爱乾净了,汗流多了就翻来覆去睡不好....』端来蔘汤後,将军看着那黄澄的汤水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没事的,圆圆就爱跟我闹脾气,刚来将军府时也这样哺了一个月....』
这个晚上将军都没有阖眼,他漆黑的眸子比雨夜的天空还暗沉,在没事做时就紧紧地盯着胡圆圆看,好像一眨眼人就会不见一般。将军的心情愈来愈抑郁,五感敏锐的他明显地察觉身边的人温度冰冷,他用厚被子裹、用体温熨烫都依旧冰冷。天蒙蒙亮时,将军低语道:『圆圆,今日除夕了....你不起来就不给你看烟花了....』他的双唇贴近胡圆圆的耳边,深怕她听不见似的。
这一天大夫又来了好几趟,出去的脸色愈来愈沈重。正午时,侯爷从皇宫请来了御医,没想到连这些最高明的良医都束手无策。傍晚时,傅谈傅论又带孩子来了一趟,小婴孩在傅谈手上异常乖巧,饿肚子时傅谈就用白开水哄骗,实在饿极了才带过来。
将军从没这样犹豫过,以前指挥千军万马,也只在他弹指一瞬间。刚点上的油灯不时闪动火光,照亮了他如同雕像般深邃的侧脸,沈默冷酷得让人心悸。当将军决定喂奶时,傅谈和傅论既惊讶又不惊讶,只听见将军低头在胡圆圆的耳边不断说着:『圆圆,你总闭着眼怎麽喂孩子,你睁开眼看看....孩子....很丑的....』
午夜前,将军让人在房门口布置了烟花,抱着胡圆圆坐在窗边看,他的目光晦涩深黑,没人能探测到他真正的心思。
大年初一,整个菩提院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将军的寝房里,御医进进出出,床上的女人脸色已呈灰败之相,没有人敢说这是即将迈入死亡,再也醒不过来了。
下午时,傅谈抱着孩子和傅论来到房门口,两人看着饥饿哭闹的小婴孩无言以对。傅谈这人一向是玩世不恭、潇洒不羁的,要不是这两日手把手地帮忙喂过奶,他还真不觉得这孩儿关他什麽事,而现在这小婴孩和他的娘,似乎都要没命了。冷心肠的傅谈从没感到这麽难过,更何况是和胡圆圆情感深厚的傅论。傅论语带瘖哑道:『带孩子....进去看看....』不知不觉中,他声音已经哽咽了。
房间里,将军轻捏着胡圆圆的手不断地说着话,小婴孩则在一旁啼哭不止。好一会儿後,将军才彷佛察觉身旁的小婴孩,将军的一双眼睛冷冽到了极点,视线如刀一样砸向孩子,像是要狠狠凌迟他一般。傅论只好解释道:『他是....饿了....』将军漠然道:『饿死了算了,扔出去。』傅论踌躇地看了看胡圆圆,将军提高声音更为冷厉地说道:『还不快去!』最终只好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