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冬十月,曹操迁移至东阿。是岁谷一斛五十万余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陶谦死,刘备代之。
当听说曹操把天价买来的粮草分了一部分给当地的居民时,我笑得惊讶,老天,这根本就是收买人心吧?好大的手笔。不过看看换来的那几车钱财也被吕布全部分给了下属士兵们,也不能说什么,这个世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手里有钱都是老大。
“你想什么呢?”一双结实的臂膀自后将我从躺椅上抱起,侧坐上强健的大腿,随后那双手臂便紧紧圈在我腰上。
偏头看看搂着我的男人,将医书搁到一边去,伸出手指去描他坚毅英俊、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面容曲线,“我在想曹操的所作所为。”有些贪婪的看着那双深眸里温柔的深情,好喜欢他动情的样子,为我而心动,让我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忍不住,侧脸凑上去轻轻吻他的薄唇。
“曹操是个奸雄。”他淡然道,“有才能有野心有人才,他成为霸主不费吹灰之力。”一手捞着我的腰,一手慢慢的抚摩着我的背。
好玩的也学他去上下缓慢抚摩他的背,嘻嘻笑了,“为什么你总喜欢这样对我?”感觉像在摸一只猫。
他眼里扬起笑意,“因为你懒洋洋的,像只猫,其实我更想这样。”大手忽然捏住我的后颈,“看看能不能拎起来。”
瞪他,“痛啊!大爷!”拍开他的手,委屈的看他哈哈笑起来的样子,双手却忍不住捏起他肩膀上硬实的肌肉,将近一年的作战,他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连神经都时刻绷着,别说身体了。“布。”唤他一声,缠住他的虎腰,密密偎依入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好喜欢你哦。”每天都多喜爱一点点,沉迷得心甘情愿。
他的微笑柔和了面容上所有坚硬的棱棱角角,“嗯。”握住我的腰,“入冬了,去做几件新的冬衣吧。”
笑着摇头,“衣服够多了,奔波时已经是个问题。”每每大搬家,就我的零碎和衣物最多,几乎占了大半辆马车……他居然还劝我再加衣服?揪住他的衣襟,仔细看他磨得有些破损的领口,“倒是你该加几件衣服了,帮你做的那些新衣都到哪里去了?”整天换来换去就这几件,帮他做的新衣服总不见他穿。
他凝视着我,眸子黑黑的,深深的,语气淡淡的,“给人了,有些士兵贫寒得连衣服都没有替换的。”
……尺码上根本不合吧?他这么鹤立鸡群的高所有人一大截,怎么会有人合适穿他的衣服?不过,当没衣服穿的时候,谁还会在乎尺寸的问题。垂下眼,我笑得有点怅然,乱世里,最遭殃的还是百姓。
他轻揉了揉我的面颊,“我说是我妻子做的,他们都说手工好得很呢。”
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笑,还是弯出个笑来,将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胸口画圈圈,“手工当然好,拿我的私房钱去向全国剪裁最好,要价最昂贵的裁缝订制的衣服,不好才怪。”拿去送人,真是糟蹋……“过两日我去请城里所有的裁缝来,帮那些穷困的士兵都量身裁冬衣吧,就当是过年的补贴如何?”
握住我的手,移到他唇边亲吻,他的嗓音浑厚又低沉动听,“睿之,你真善良。”
差点从他怀抱里摔出去,坐直了身,对住他浅笑的双眼,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得嘴有点歪,“我善良?”老天,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称赞,认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其实叫虚伪。”
他静静凝住我,深沉的黑眸里是浓浓的情意,“是什么都好,我很幸运的拥有了你。”大掌捧住我的脸,薄唇吻下来。
接受他的吻时不忘强调,“千万把我这样性格的人评价为善良,是虚伪、虚伪!”好怕他以后遇见了虚伪无比的大奸人,还赞扬人家善良,那就太白痴了。
隆隆的笑自他喉咙里溢出,他吻住我,唇舌纠缠间,给了我一句让我几乎晕倒的话:“你在害羞么,睿之?”
我害羞……
寒冬到来,也许是因为大旱加连连战败,曹操那边没了丝毫动静,战事暂时的歇息了下来。
自天水到来的成廉和魏越很辛苦的又将两个小孩子送了来,好一起过年。
过了年,小家伙们就都大了一岁,除了喜欢巴在我背上把我压扁外,也开始在跟随着的管事指点下有模有样的认字读书,居然还小胳膊小腿的能比画出些招式,扎马蹲步的时间也能坚持得不算很短。
摩挲着下巴,我趴在躺椅上,任身上两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压倒性的爬来爬去,很是纳闷的歪着头对着忠诚又有学问有功夫的管事道:“未足三岁的年纪就这么累,会不会影响他们应有的天真烂漫童年?”
年近半百,身体仍旧扎实的管事捋着黑白掺半的长胡须,一脸严肃道:“毁小姐未足周岁便已经开始认字打坐了。”
……骗人的吧?没满一岁的小鬼能哼哼哈哈说出话、走路稳妥就了不得了,哪有这么神奇?“虽然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读书认字,不过我记得我满贪玩的。”爹爹的身体不好,但他会坐在马车里带着我全汉朝国土的到处乱走。
管事微微笑了,“小姐是主人亲自带出来的,教导的方式自然与他人不同。小少爷们各个资质聪颖,无须强迫指导,皆能轻易领悟。”
有那么神?他是看在我是万家最不负责的女儿的份上才这么说的吧?八成就怕我懒惰又不负责任的习性玷污了下一代,才拼命说好话,暗示我不要过于任性的摧毁好不容易生出来,无论如何也要培养成接班人的两个小的。
挥了挥手,无所谓的笑了,“那就交给您了,不过我希望他们能过得快乐,孩子还是要有孩子的生活。”小小一个就开始灌输当个成功大人的理念,会累,能快乐已经好难,何苦还要逼着自己强求所谓的完美。
“是。”管事恭敬的拱手后退出门去。
“娘、娘!”没了其他人,两个小的这才嫩嫩的大声快乐叫出来,一个骑在我腰上,一个趴在我整个背上,摇晃震动,“娘,我们去玩!”
如果我真翻身起来,他们会滚到一边去的。我笑着侧头,瞧着弯下来的两张小脸,“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在他们的大眼闪出好奇时,笑嘻嘻道:“其实你们的爹比我好玩多了。”所以,请去找他们的爹当山爬,饶了我吧!
不晓得是我骗人的功力不够,还是他们听不懂我的明示,等两个时辰后,他们的爹跨入屋内时,两个小的已经玩得心满意足的趴在我背上睡着了。
英俊又高健的男人一扫平日里的煞气,无声的走到躺椅边,深邃的黑眸是温暖的笑意,“这样睡觉不累么?”压低了声,在边缘坐下。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的腰快断了,请拯救一下你妻子。”移开摊在鼻子下的医书,在背后一轻时,长长嘘了一口气,终于能解放了!
他将孩子们抱到床那边,盖好了被子,才回来坐到躺椅边,大手轻轻的按压着我的后腰,低沉的笑放得很轻,“负责教导儿子们的管事说他们很聪明,将来会是大人物。”
翻白眼,“我才不要什么大人物,乱世里能保身就很了不起了,他们能平安成长,快乐又自由,有目标不惹人讨厌就好。”
“要求真低。”他轻笑的抱起我,自己坐靠入躺椅,将我放在他结实的腿上,“过了年,我估计会立即开仗,所以吩咐成廉和魏越初三就动身,你若想孩子了,就在这几天里多疼疼他们。”
反手揉着后腰的我做了个鬼脸,“是满疼的。”每每都喜欢把我当玩具压扁扁,算不算潜在的恶习?一定得纠正过来才行。
温热的掌心托住我的下颌,他笑着,眼神深邃又柔情,“依旧孩子似的,真不敢相信你已经为我生了两个孩子。”
挑了挑眉毛,嘻嘻笑起来,勾住他的脖子,“神奇吧!”我也不能相信居然能忍受生出两个小孩的过程,回忆起来,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噩梦!”
他微笑的搂住我,让我俯在他健壮的身上,浑厚的嗓音满是浓浓的感叹,“真神奇。”
事实上,三岁左右的小鬼头还是不大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的,而且他们还非常顽固的只按照他们小脑瓜里面的思路去考虑以及做事。所以当我们三个外出买年货或者在院子里哈喇聊天时,往往不到一刻钟,一定不是他们扑倒我,就是我快一步转身拔腿而逃的让他们追。
我觉得我已经很忍让了,可某日被高顺瞧见我们母子三个的相处方式时,居然端着那张木讷的脸连连摇头说我在以大欺小,还蹲下身,认真的对两个小孩子解释我说的大半话都可以直接过渡为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和三岁未满的小孩子还真能讲大道理啊?我咧!那不叫胡说八道,那叫被迫跟随童龄的思维方式!他以为我愿意吗?说话得装成娇娇腻腻,单字音一定得纠成重复双字音节,还要故作惊讶的配合两个小的每一个自认为很伟大的发现……
当我在高顺背后,高高抬起脚,准备一脚用力给踹下去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吕布好笑又好气的整个抱起,好解救他过于愚忠的属下,结果那两个小的居然以为是新游戏的追过来,围着他们爹的腿边团团转着嫩嫩大叫着也要抱。
高顺在一边已经一脸很放弃我会是个成功母亲的表情。
我也很明智的放弃企图当一个成功母亲的努力了……算了,任其自然,还能如何。
于是天天被压扁扁,一直到大年初三,成廉和魏越再度很辛苦的将他们运送回天水,我才得以解放。揉着酸痛不退的后腰,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爱去压倒他们的爹,我有把他们丢到吕布背上的说,可他们就是不感兴趣。
他们的爹语气很可疑的带着幸灾乐祸猜测,这是男人的天性,对于软软又香香的女人来说,压她们自然比压硬邦邦的男人要好得多……
听听,这是人话么?
一开春,曹操拔军直袭定陶,没有成功。与吕布的交战胜败各半,随后在夏日里,攻击矩野,镇守矩野的吕布的下属薛兰、李封向吕布求救,吕布领兵未至,薛兰已败,吕布撤走。曹操再攻矩野,而吕布则从东缗与陈宫再战。
吕布大败,定陶被曹操三次进攻终于占领。
“败了?他没受伤吧?”当摆讯传来时,我正捧着本医书窝在躺椅上扇扇子纳凉,高顺急匆匆的自门外走进就丢下个爆炸性的消息。
“温侯没事,已命陈宫带兵趁夜往刘备处去,他正往濮阳这边赶来,请毁公子收拾行李,一同前往徐州。”高顺面容依旧木讷,一点没有着急或慌乱,反而有点从容不迫的架势,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发展似的。
眯了眯眼,起了身,整理一下身上的薄衫,我皱起眉,“你确定他没事?”
高顺很肯定的点头,“温侯传回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安然无恙,毁公子请放心。”
垂眼看到握着书卷的手在微微打着颤,不动声色的转过身,走入屋内,开始收拾原先就整理好随时走路的东西。“吕兄率的兵几乎全是陈宫的衮州兵,万余的人怎么拼也不该败得这么快吧?”算算日子,两军交战连对垒的一贯状况都没有发生,直接就败掉了?
高顺走到在我面前,拎起几个沉重的包袱,“我已经命令所以并州士兵整装待发,一待温侯回来,立刻起程。”
如果把高顺带上,他不会吃败仗吧……明知他不介意战争的输赢,还是为着他的安危稍稍的受了惊。他赢了还好,要是输了……甩甩头,努力弯出个笑来,就算输了,他那匹天下闻名的赤菟马也会把他带回来的。
“毁公子?”高顺不知何时把屋里所有的包裹都搬完了,在我面前低着头看我,木讷的脸上有着难掩的担心,“温侯不会有事的,别怕。”
我笑,“不碍事的,见着他就不会这样了。”身体有些冰凉,这是每一回他出战后我总会出现的状况,他一回来便会恢复原样,可以用两个字描述——担心。
时刻跟随在我身边的高顺自然知道,只是依旧不掩关心和担忧,“毁公子,我们去城门口等吧,马车就在院外。”
“好。”攥紧了手里的医书,我深呼吸一口气,朝外走去。
上了马车,行驶到城门口,高顺营中的士兵已全部在城外待命,就等着吕布回来。
几乎等得天荒地老了,天边的那条线上才跃出那道高健的身影。
哽在喉咙里的气慢慢的舒缓下来,绷了不知多久的腰板也松垮下来,听见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自己都想笑,但更多的是释然。
“全军出发!”纵马奔近的吕布给了短暂的命令后,将缰绳丢给迎接的小兵,自己跳上了马车,挥下了车帘。
马车摇晃行驶的瞬间,我已在他怀抱里,被用力的搂紧,深深的吻住。
用尽全力的回抱,胡乱摸索着他的身躯,就怕哪里摸出个大洞来,当他埋入我的肩窝,吻咬我的颈子时,我还是没停止对他的探索。
许久,确定了他毫发无伤,我才缠住他的腰,绽出个笑来,“嗨,你回来了。”
风尘满脸,疲倦在身,他的笑却如此温和,眼角深邃的细纹扬起,漆黑深幽的鹰眸里闪着亮晶晶的漂亮光芒,是个多么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啊。
掏出帕子细细擦拭他脸上发上的沙尘,我歪头瞧着他,几乎看得痴了,“好爱你,真难以想象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他就像一座稳重又顶天立地的大山,用自身撑起了广阔的天空,让我自由自在,这样的他,让我如何不爱得心都痛掉?
他圈着我的腰身,坐靠在软垫里的健硕身躯是松懈而惬意的,大手撩起我半挽的发,“就算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也来不及了。”执起我的发,凑到薄唇边轻轻一吻,他笑得情深。
我觉得这句话该我说……哈哈笑起来扑抱住他,闻着他身上天地之间的奔波和战场的血腥味道,竟然觉得安心,强大的安心。“我们就这样去徐州,会不会被赶出来啊?”
他搂着我,低笑,“如果被赶,那我就把徐州给打下来,看谁敢赶我们。”
嘻嘻笑,“好好,去把徐州打下来!”
没有机会让我鼓吹吕布动兵,徐州的城门大开,对于率大军前来投奔的我们,刘备接纳得很是大方,不知道他是看中吕布带来的兵还是看中吕布的本事。
陆续进城的军队在驻扎在城郊,基本安置妥当后,刘备才翩然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吕布招待刘备的帐子是他妻子严氏所在的地盘,除了严氏在场外,一同陪同的还有陈宫、张邈、高顺和我。
躲在高顺身后的我玩着腰带上的流苏,含着笑,有趣的瞧着入帐的一行人。
为首的刘备个子不算高,身材中等,肤色白净,长相一般,双臂果然很长,耳垂也很长。一副儒家子弟的模样,和善得过度的气息的让我想起董卓。
刘备身后跟来的两人倒比较奇特,一个是虎背熊腰的漆黑草莽汉子,叫张飞字翼德,发黑人黑,还蓄着一脸黑黑的胡子,如果再穿一身黑衣,那就真是掉进炭堆里也找不出来了。
另一个则很高很高,几乎和吕布差不多的高度,唤做关羽字云长,面色若枣红蓄长须,偏又穿着绿袍戴着绿帽子,像棵树杵在一边,看人也是微微垂眼,一副傲慢又看不起人的样子。
嘴上的笑变大,有趣的望着红脸的那个,想起以前跟吕布说话时,他若不低下头只垂眸睨我,我一定抗议他在鄙视我。真是的,人长得那么高,还不老实低下头来跟矮子们说话,无论他出发点如何诚恳,也是一种小看人,无辜惹误会遭怨恨的高高在上。
双方互相拜礼后,吕布请刘备坐上榻,命他的妻子严氏敬拜,侍侯酒宴膳食,谈笑间直接把刘备当弟称呼。
很清晰的,当吕布的称呼一出,仁善面色不变的刘备眼里立即闪出不悦。
托腮而笑,我窝在高顺身边的位置上,借着他熊一样的身躯遮挡住大半身子,有趣的观量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刘备身后的张飞关羽两人在听到吕布对刘备的称呼时,脸色大变,倒没说什么。陈宫和张邈则没什么反应,很应酬的模样,高顺依旧一脸木讷,严氏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而吕布,一贯的凶煞气息环绕,以着压倒性的气魄称呼着,让对方无论立场还是面子都无法出声反驳。
很滑稽,滑稽得我忍不住悄悄的笑,也没兴趣再观望下去,索性趁了空子和端送膳食的士兵们一道退出了帐子。
炎炎夏日,傍晚的天气更是热得要命,才打算回自己和吕布的大帐,就见到了也退出来的张邈。
见到我,他拱了拱手,一脸忧心。
“怎么了,张邈大人?”虽然没有很热络过,可好歹曾经在他府上住过好一会儿,也算欠过他人情的。“家眷都安顿好了么?”随口问问也算是礼貌。
他瞧了我一眼,出乎意外道:“陈宫说你非池中之物,迟早会离开温侯自闯天下。”
“……”开始努力回想我有得罪过陈宫么?
慢慢和我走在依旧光亮的傍晚中,他勉强笑了一下,“我相信你不会,温侯是个大气的男人,所作所为都是用他的血汗证明出来的,英雄莫过如此。”
掩嘴轻笑,“张邈大人想跟我说什么呢?”
他低下头,略微沉重的叹了口气,走到一棵大树下,定住了脚步,“我背叛曹公投靠温侯,是敬佩温侯的为人,和他的敢作敢当,这个世道,能被称为英雄的人,太少了,能让人依托目标的人,也太少。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我的想望,选择明主,我却还是会顾及到家人。”
眨巴着眼,有些明白了,“张邈大人的家眷并未跟随来徐州?”
他颌首,“我留他们与内弟超于雍丘。”
立即皱了眉,收了笑,“张邈大人最好尽快去把他们接来,张邈大人对曹公的了解应该比我深才对。”如果无可利用,又是背叛之人,以曹操残虐的性格,定是全诛得毫不手软,若雍丘被围困攻下,张邈的那些家属下场,可想而知。
他摇头,“张家家将们驻守,我放心,只是很思念他们。”
这个人的大脑是由什么做的?一门家将能有多厉害多少人?“那张邈大人还是趁早与袁术打好关系比较妥当。”浅浅笑开来。
他若有所思的瞧着我,“为什么万公子会给我这样的建议?”
曹操和袁绍表面上是一伙的,张邈原是袁绍的手下,因为和吕布的交往而导致袁绍的大恨,现在又招惹了曹操,除了向曹操与袁绍的对头,袁术求救,还能如何?我笑得风轻云淡,“张邈大人如此推崇温侯,温侯又器重张邈大人,这就是原因了。”
他忽然冲我一拱手,“受领了,万公子。”说罢朝我一笑,离去。
挑起眉毛,弯着笑转身往回走。张邈应该是受了陈宫的暗示来试探我的吧?虽然不太想去理会陈宫的出发点,可被惹到了头上还不反击,就是笨蛋了。
转回依旧招待贵客的帐子前,拦了送酒的士兵,自己捧着酒坛入了帐门。
当投注上身的怪异目光不存在,我咪咪笑着绕上前帮每一个人倾酒,一轮下来,刚想抬脚走人,被叫住。
黑脸的张飞粗声粗气的吼道:“酒坛未空,走什么走?”一大碗酒干掉,嘭的重重放在几案上,“倒酒!”
吕布浑身顿时迸发出强烈的戾气,高顺也眯上了眼,凶狠的瞪过来。
眨了眨眼,笑得有趣,我倒的酒,他敢喝得这么爽快?朝吕布投去笑意满满的一眼,见他的凶悍微微收敛了,这才抱着酒坛轻笑起来,“温侯皇叔尚未畅饮,张飞大人便不逊出言,这该算是豪迈奔放,还是目无尊长?”在那双铜铃大眼瞪过来时,接着笑道:“酒多误事,相信张飞大人比谁都了解吧?”他那根本不是品酒还是拼酒,当水一样灌,真怀疑他的肝脏是不是早就被腌成黑的了。
默不作声的刘备和关羽忽然多看了我一眼,才由刘备微笑道:“翼德,小公子说得极是,你索性就少喝些罢。”再转向我,“小公子一句‘目无尊长’真是妙语。”
笑靥如花,“皇叔谬赞。”好明显的明褒暗贬,这么护短又小气怎么会被评价位仁义之人?怀抱酒坛随意的弯了弯身,调头就走,懒得再理身后会产生的闲言碎语。
出了帐,将酒坛丢给一边的士兵,蹦蹦跳跳的哼着小曲,回了自己和吕布的大帐。请士兵们准备了洗澡水,舒服的洗掉一身粘腻,换了干净的薄杉,擦拭着一头长发,赤脚坐在软榻上,待士兵把木桶搬走后,悠闲自得的玩着简单的五角棋,等待某男回来。
某男深夜才归,很明显的去哪里游过泳了,外杉挂在手臂上,内杉微敞,披散的黑发还有些湿润,浑身散发着清爽和凉意。入了帐,他把衣服解了挂在一侧的架子上,将屏风移到门口遮挡住床榻的方位,才走过来,“怎么还不睡?”揉揉我的脑袋。
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我懒洋洋的一笑,“等你嘛。”看着他在烛光下闪烁着古铜色光芒的胸膛,壁垒分明结实健美,好漂亮,“恩恩”。伸长手去摸一摸,像是裹了层皮肉的花岗岩,坚硬有力。
他微微笑了,灭了烛火,上了床,侧躺在床的外侧,支手撑颊,面对着我,另一只手则玩着我的长发,“今天为什么送酒进来?”
笑着朝他蠕动挪近,呼吸着他的味道,安稳的合上眼,“恩,讨厌陈宫,他让张邈来试探我,我就让他去床上躺一个月。”
低笑一声,他轻拽了拽我的发尾,“小坏蛋。”
“你是小坏蛋的丈夫。”在黑暗里做个鬼脸,听见他浑厚的笑,觉得好快乐,“也带我去游泳吧?好热。”男人真好,可以去游泳,女人就得窝在帐子里泡水,唉。
他拨开我的领口,“好,等我拿下了徐州,我们去附近的深山老林里看看有没有山泉深潭什么的,带你去游泳。”
哦?他打算对徐州下手了?很不怕热的贴近他,“张飞惹你了?”
他冷哼,“任谁也不能欺负你。”拇指勾起我的下巴,“你是我一个人的。”
意即要欺负也只能他一个人出手……翻个白眼,甜笑了,像条虫虫一样蹭着他健硕的身躯,蹭到他全身都绷紧了,才笑嘻嘻的在他吻下来之前道:“你说的哦,要带我去游泳哦!”
他哼笑一声,“说你爱我。”
抬手揽住他俯下来的身躯,贴着他的唇瓣笑道:“我爱你!”
时隔数日,吕布挥大军水陆东下,在大军抵达下邳西四十里处的时候,刘备那边的中郎将半夜遣人过来,说是刘备去打袁术,下邳城内留驻的张飞与下邳相曹豹不合,张飞砍了曹豹,城中大乱,听闻吕布东来,所有将士都踊跃请求吕布前去夺取下邳。
于是吕布趁夜率兵前往,下邳城西门开,叛变的刘备属下迎接吕布入内。吕布喝令步骑放火,大破张飞兵,捕获刘备的家眷,还获取了刘备存储在下邳城内的军资。
很顺利的徐州到了手,攻打袁术的刘备攻了一半连忙回头,不再是上回见面时的面相仁慈而浑身透露着瞧不起人的傲慢,反是悲戚从身的来讨取家眷。
那时,吕布帐下数将都建言,说刘备这人过于反复,不可久留,应早早除掉。但吕布没有听从,相反地还是以刺史礼相待,将家眷送还,只是在当着关羽和张飞的怒目下,很是不经意的称呼自己为徐州刺史。最后是刘备心不安而求自讬,使人请求吕布,屯兵小沛,他则允诺了遣刘备他们离去。
刘备一垮台,原本徐州内追随刘备的臧霸等人率兵降于吕布。
接着某个男人为了实行诺言,便真的在盛夏里带着我于徐州内的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的找深潭溪流,陪我去游泳。
当找到了眼深幽僻静处的清潭时,我耍赖,说不会游泳后,被没良心的某男整个抱起来,丢到水里去……
……果然是要欺负我,也只能他一个人出手……巴在他强健的裸背上,沉浮在凉爽舒适的潭水里,我懒洋洋的眯眼看着参天古树苍苍成荫的环绕着这不小的潭,忽然嘻嘻笑了,戳了戳挂着我还来回游了几次的男人,“布,会不会潜水?”
他侧了侧头,英俊的面容深邃若刀斧雕凿,古铜的肌肤上带着晶莹的水珠,非常诱人。“你要潜水?”低沉的嗓音里是不可置信。
……好吧,对于一个连游泳都懒得只喜欢泡水的人来说,这样的提议是有点惊世骇俗,“是你潜,不是我。”笑眯眯的贴紧他,感受着他游泳时全身肌肉结实的绷紧和松懈转换,很没良心的笑道:“我想知道底下有没有龙。”
他无言,游到浅滩后,把我轻松自背后抱起,放在圆圆的卵石上,自己一言不发的游开去。
……喂喂!不能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吧?哭笑不得的站在水深及胸口处,挠了挠下巴,索性张开双臂,往后悠然一躺,舒服的漂浮在水面,闭上眼睛,享受着凉爽的风、冰凉的水和热热的阳光。
当腰身被强健的臂膀勾住时,我连眼都没睁,很自然的就揽住靠过来的温热健壮身躯,本来还想顺势软绵绵的再巴上去当寄生懒虫虫,却被强悍的吻给吻得被迫撑起脖子,尝到了一嘴潭水的味道……他是故意的吧?
掀起眼皮子瞧着浑身放松的他,我想赖在他身上,可被他的双臂举得远远的,只得借着水的浮力挂在他手臂上,噘起了嘴,“你要干吗?”讨厌,偷一下懒都不可以。
黑眸热切的视线在我身上被水润泽得透明贴身的衣物上徘徊。
“讨厌,要看可以,给钱啦!”有些脸红的瞪他。
他朗朗浑厚笑出声来,深邃的黑眸眯起,眼角有着细细的笑纹,显得如此的成熟好看。在水里举高我,他笑着仰起头瞧我,“我没穿衣服,怎么就不见你给钱我?”
脸颊热热的,我瞪他,“是你自己要脱的,干我什么事!”他把我先扔到水里,自己脱了个精光才跳下水,哪里有给我抗议的时间和余地啦?
挑了挑左边的剑眉,他笑得愉悦又放纵,漆黑的眼里是亮晶晶的细碎光芒,看起来迷人极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居然在我眼前很是得意的扭转了下健硕的赤裸身躯,还低下头自己欣赏,“我觉得不错啊。”
瞠目结舌加脑子轰然炸掉,感觉到灼热的焦烟自头顶飘扬出去,我半晌才又羞又恼的低叫:“你、你、你、你……”不行,再看下去要流鼻血了!很没面子的在他的笑声中紧紧闭上眼,恼怒的喊起来:“讨厌!!”啊!去摸去感触是一回事,可光天化日之下,亲眼目睹是另外一码事——呜呜,这眼潭水是不是也太清澈了点?看得一清二楚啊,连细节都……
哈哈大笑狂妄又恶意,他猛然将我搂入怀抱,依旧举着我的腰,额头亲昵的顶住我的额头左右蹭动,笑得恣意,“小东西,这么害羞哦。”
捶他的宽肩,恨恨闪躲他的亲吻,“敢嘲笑我就不要碰我,哼!”可恶啊!为什么脸皮子薄的那个永远是我?好希望能有朝一日雪耻,可以好好的捉弄他一番。
他低低笑个不停,很故意的追着我吻,无论我怎么扭转脑袋,他都有办法吻到我的唇瓣,“生气啦?这么小气,孩子似的。”
恼火的扯他的披在宽肩上的湿发,“就孩子气怎么着!”
他凝视着我的目光专注又火热动情,低沉的道出让我脸更发烫的话语:“让我很想用力的疼你。”
紧紧相贴的身躯隐瞒不了彼此的变化,我红着脸,咬了咬下唇,在他越来越炽热的注目下,只得很小声道:“不要在水里。”万一做到一半有鱼还是蛇、青蛙什么的游过来就惨了。
他仰头大笑,抱着我一步步往潭畔的草地上走去,边拉扯着我湿漉的衣裳,边沙哑的笑道:“遵命。”
大白日里让人面红耳赤的妖精打架之后。
用他的外杉铺垫,再以他为床,我懒洋洋的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感觉很好玩,他绵长呼吸的起伏带着我一上一下,让我睡着睡着就嘀嘀咕咕笑起来。
大手梳在我半干的长发里,他低哑又性感的嗓音是慵懒而放松的,“怎么了?”
掀眼瞧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搁在我背上的头发里,好难得的轻松模样,“恩恩,老爷,你还有力气游泳么?”笑得贼贼的。
他懒懒的垂眼睨我,薄唇上挂着一抹很是邪恶的笑,“我还有力气疼你。”
红着脸啐他,在他健壮的胸膛上盘起手臂,将下巴搁上去,“我饿了,你去抓鱼吧。”非常大胃口的开始点餐,“我要吃那么那么大的一条鱼哦!”将右手拉得开开的,比画出一段有我半身长的距离。
漆黑的眼里是满满的笑意,“我也饿了,不过我比较想吃的是你。”
没等我抗议,肚子很自动的就咕咕叫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我热着颊叫嚷,“是你的在叫!”反正两个人的小腹相贴,硬是赖到他头上去。
他低沉的笑,大掌轻佻的拍了拍我的臀,“下去,我帮你捉鱼。”
看他一点也不恼也不尴尬,我很坏心眼的磨磨蹭蹭,粘在他强健的身躯上像条虫虫一样蠕动,蠕动到感知他的坚硬和觉醒,才嘻嘻笑出来的卷起外袍包裹住自己,在他出手逮我之前,滚到一边去,“鱼,我要吃鱼!”
他舒展四肢坐起来,动作随性又潇洒的抬手将垂下眼的长发拨到脑后,阳光下古铜健硕的身躯是如此的完美,肌理分明结实有力,看着好可口的样子哦……
“我怀疑你想吃的是鱼。”他探手用拇指抹过我的嘴角,似笑非笑,“你在冲着我流口水,睿之。”在我通红着脸慌忙抬手去擦,发现受骗的怒瞪他时,他愉快的大笑着起身,就这么一丝不挂的直接走入不远处的潭水中去。
瞧着他健美赤裸的背影没入水里,我眨巴着眼,实在是无法控制嘴里的唾液大量分泌……呃,好吧,只能责怪他太过秀色可餐,实在不是我的错,人家本性天真纯洁善良的!
傻笑着往后倒,仰躺在他的外杉上,呼吸着大地的芳草和他的气息,合上眼,操劳得有点过度的身子终于觉得疲乏起来。思索着那男人哪里来的精力,能先翻山越岭,再游上一段时间的泳,然后与我抵死缠绵,现在还能去捉鱼……是他体力超人卓越,还是我越来越没用了?
……恩恩……
被唤醒的时候才发现我睡着了。揉着困困的眼睛,被抱起身,我朝他笑了笑,“嗨。”然后瞧见一边篝火上架着的两条鱼,都很庞大一条,没有我半身长,可也有我手臂长短了……他真厉害。
拇指滑过我的眼窝,他笑得很是傲慢,“我累坏你了。”语气一点也不抱歉,反而满是男性的自大与满足,低下头吻了我一回,他才搂住我,将烤好的鱼递了一条到我手里。
咬着香喷喷却没什么味道的鱼,我仰头瞥他。
他挑高飞扬的剑眉,笑意满满的垂眸回视。
瞅一眼他穿上的单衣和长裤、靴子,忽然有些失望,“我们要回去了么?”才玩了一天呢,这么快又要滚回去面对战争和纷乱的现实,烦。
漆黑的眼眸里的笑慢慢的消退,转为专心的注视,一手拿着鱼,一手捏了捏我的肩头,他低声轻道:“把孩子们接来,我们在徐州住上一阵子便回天水吧。”
惊讶的睁大眼,“可……”他的想望怎么办?他的梦想就这样简单的放弃了?
揉了揉我的脸,他柔和了双眼,“我不是愚昧之人,放眼天下,群雄割据,能取得胜利取决于兵力和人才,我有强兵,有大量攻击型的勇猛武将,可我没有足够治理内政及守城方面的文官。这徐州目前是我的,可不会是长久之计。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够了。”
忽然间想落泪,只因为想起曾经遇见过的左慈和于吉爷爷的预言,说我会毁掉他的想望、他的未来,甚至他的生命……按照这样的发展下去,我已经算是摧毁了他的想望,接下来,难道他会死在我手上?
下巴被强硬的托起,他皱起眉眯眼瞪我,“不要胡思乱想,睿之。”
想笑,泪珠却不听使唤的滚出眼眶,唇瓣些微的哆嗦了,我笑,“我怕。”单手抓住他的衣襟,“你还记得左爷爷他们的预言么?”
他叹息了,将吻温柔的印上我的眼角,吮掉我的泪,“我有了你,还求什么呢?”低下头瞧着我,“难道你不想与我生死与共,要我抛弃你,独自去追求虚幻的强权荣华富贵?”
拼命摇头,扑入他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的!”不能想象我独存的那一天,他有任何万一,我都无法活下去,一定会追随他而去。
他拥住我,埋在我耳边,低声喃了句三个字的情话。
我闭上眼,觉得心甜蜜得要醉了。
能和他在一起,还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