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颂在外地,拍摄进程还算顺利,就是导演要赶进度,剧组里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几天都不合眼是常事。
除此之外,还接了几支广告,她知道这是温常的功劳,他的人脉之广令她有些惊讶,圈内传言他背后有人撑腰。当她向他致谢时,他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明颂姐,其实那几家公司一直想和你合作,我只不过顺口提了一下,你不嫌我自作主张就好。”
而且温常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默默退回了客气又疏远的距离,她暗中松了一口气,全心全意去处理应接不暇的事。
忙是好事,至少说明自己有价值,以前年纪小时因为说话不过脑子得罪过人,被雪藏过一段时间,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到那种凄惨的日子。
她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翻开眼皮看到眼白上殷红发赤的血丝,卸过妆,用冷水洗脸提神,然后打开手机看日历。苏澜把每天想对她说的话都写在日历的备忘录里,就像孩子喜欢把糖果藏在隐蔽的地方等着大人去发现这份惊喜,今天的话是:“距离你回来还有十五天!我我我我都快等成一块望妻石了……” 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跟苏澜联系,不过也快回去了,她确实也有些话想和他说。
下午时和温常一起上了一个娱乐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安排了很多两人亲密互动的环节,然后在旁边夸张地大呼小叫。明颂表面上装出乐在其中的样子,其实心里烦躁得要命,觉得主持人说他们默契好很登对一定是眼瞎了。
不知道温常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找了个机会悄悄附在她耳边说,“再忍一忍,快要结束了。”
她回过头,很无奈地挑挑眉。
这这些小动作却被主持人看到了,可能在他眼中显得很郎情妾意,于是揪着不撒手,“温常,你们眉来眼去被我看到了噢,你在跟明颂说些什么悄悄话,快点从实招来!”
是,这下男主持人眼睛就特别尖,原来他并不瞎,是选择性失明。
温常倒也不窘迫,只摇摇头,笑得欲盖弥彰令人遐想,“这是秘密,不可以说的。”
明颂简直要嘶嚎,不,大哥,你这样解释比不解释还糟糕,这下人家都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了……
主持人不肯轻易放过,叫嚷着,“温常你不回答这个问题,等下就要回答两个!实话实说,撒谎可不行,要走背运的,大家想不想听呢?”他把话筒对着台下,观众像炸开锅一样兴奋起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嘘……安静安静……好了,第一个,描述一下你和明颂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和印象。”
温常下巴微抬,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明颂,又眨了眨眼,但也只是短短瞬间,“第一次见面是在试镜的化妆间,可能让大家失望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情节。至于对明颂姐的印象,嗯,在我心里,明颂姐的演技和为人无可挑剔的呢,脾气好,有耐心,而且非常地温柔。”
等等,温常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她?就算要夸也别那么假会有人相信吗?!明颂坐在一边拼命压住了想扶额的冲动。
“哇喔,很高的评价哎——”主持人故意拉长了音调,听起来耐人寻味,“那么温常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他斜斜觑了明颂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温常的双眸熠熠生光,含情脉脉,“希望另一半能温柔体贴,小鸟依人。”
“那明颂姐呢?”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含羞带怯地一点头他们就义不容辞地撮合两人。
“看来我们真是有共同之处,太巧了,”明颂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笑容里有几分痞气,“我也很喜欢小鸟依人的男孩子。”
录完节目后已经是傍晚,因为晚高峰堵车,本应该来接她的助理小严卡在了路上,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打电话过来跟她汇报时一副哭腔,似乎恨不得把车扛在肩膀上冲过来。
结果反而是她在劝慰,“没事没事,注意安全,我自己回去也行,好了你责任心不用那么强……”
“明颂姐,我们顺路,你坐我的车一起回宾馆吧。”
最后她也没推辞温常的邀请,而且实在太累,上车后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时,车停在了路边,街边昏黄的路灯已经亮起,柔柔地照在她脸上,“还没到吗?”她迷迷糊糊地问,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他的羊绒围巾,脖子上垫着个颈枕。
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她扭头看了一下后座,温常也不在。
十分钟后,温常回来了,拎着好几个袋子,刚坐进车门时眼镜上雾蒙蒙的一片。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
她递给他纸盒,他送过来一杯咖啡,她见状摇头,“我从来都不喝咖啡。”
“不喜欢没关系,留着暖手。”他的好意总是温和中带点不容拂逆的强硬,在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眼镜后,他打开了手中的袋子,“我随便买了一些吃的,你找找有什么合你的胃口。”
她挑了个三明治,道声谢,撕开包装慢吞吞地吃。
“刚才,受朋友所托要帮他挑婚戒,我才出去的。”
“婚戒不是都自己挑的吗?”
“或许是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吧……对了,能问一下你的指号是多少吗?”
“11、12都能戴。”
“可以帮忙试一下吗?这枚女戒正好是12号,我想看看上手会是什么效果。”橘黄色的路灯,街道上喧闹的音乐,逼仄的空间,食物暖甜的香气,温常紧紧注视她的眼里有太多意味不明。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盒子,打开,黑色天鹅绒布上的指环有清冷的金属光锦簇流转。他举起它,动作间有种莫名的郑重,它犹如天边一轮静谧安然的满月,又如等待猎物上钩的绳套。
很久以后回想这一刻,她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只是对单纯地这个请求的服从,还是有微不可察的心动——大脑变得无比迟钝,每一秒都像被定格的慢动作,她伸出左手的无名指,在即将套入指环的瞬间,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受惊般向后退缩,似乎是被流动的光刃割破,似乎是被冰冷金属下隐藏的灼热炙伤。
心脏骤然紧缩,她顿时清醒过来,“不行。”她转过脸看向前方,收回手紧握成拳,无论再怎样找理由都是失态,于是保持沉默。
车子被发动,重新上路,平稳地向前行驶,灯光在彼此脸上转换光影不定。开到立交桥上时,温常抿紧嘴唇,喉结上下滑动,控制好情绪轻笑着开口,声音里有种伪装的欢快,“其实在录节目时,我撒谎了呢。”
“我和明颂姐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试镜的化妆间,是在更早以前。那时明颂姐已经是明星了,我的名字很普通,叫温小永。我给你寄了很多长长的信,你也有很认真的回复我,还送了我你的照片;我去过你的见面会,你给我签名时,我说,‘以后我会努力学表演,和你一起拍戏的’,你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小永好好加油,说不定真的有那么一天。’”
明颂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随手发了碗鸡汤,他却念念不忘。
“不过后来我自己也入了圈子后,才知道原来那些信不一定是你写的,可能是公司里别人代劳,很生气,觉得自己受骗了……不过作为‘温常’,我终于能和你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也算是如愿以偿。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我根本没人说啊,但是说不出口的,哪里能作数呢。”
“对不起,”换做是其他涉世未深的女孩也许会心软,而明颂依旧冷静,心想既然给不了他希望下刀干脆狠一点,“要是之前有什么举动让你造成了误会,那么现在我说清楚,我想我真的没办法回应,我有自己要维护的人。”
“我知道啊,你一直都跟我划清了界限,是我在自作多情。那天……我在休息室有听到……你的男友……是圈外人吧……是因为想起他所以不愿意试戒指吗?”
“嗯,是。”
“感情很牢固,真让人羡慕,彼此之间应该很信任吧。”车子已经到了宾馆的停车场,温常主动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她望向他时,温常已经恢复成无懈可击的样子,仿佛之前脆弱转瞬即逝只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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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除了我和silly涩,应该没人站温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