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从正源堂出来,苏玉环扶着丫环翠黛,走了许久,前方有壹幢精致小巧的房子,壹明两暗,壹色的水磨粉墙,黑色筒瓦,无任何朱粉涂饰,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蓼汀苑”,有个五十多岁身形高壮的婆子坐在大门口打瞌睡,看见苏玉环便起身站在大门边,福了福身,喊了声:“表小姐回来了”,苏玉环嗯了壹声,眼风也不捎壹下,径直进了房。
那婆子上上下下看着苏玉环的背影,哼了壹声自去了。
苏玉环进了房,梳洗後换了常服,坐着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麽,这时翠缕拿着花鸟彩绘的茶壶,过来倒茶。看见撂在桌子上的荷包,疑惑地看向翠黛,翠黛微微摇了摇头,便装作若无其事,笑问:“姑娘今儿个回来得晚,夫人那里忙坏了吧,快热热地喝口茶,外面可是冷得很,小心别着凉了”。
苏玉环叹了壹口气,幽幽地说:“着不着凉的,谁会在意?我不过是壹个孤女,全靠谢府给壹个容身之处,不管人家叫我做什麽,我都受着”,说罢,滴出几滴眼泪来。
“我的好姑娘,您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亲戚,谁敢小看了姑娘”,翠缕连忙劝道,给翠黛使了个眼色。
翠黛也道:“可不是,姑娘有才有貌,刚才夫人还壹径地夸呢,说是府里的小姐们捆在壹起也及不上姑娘。”
这话说到了苏玉环的心里,嘴角掩不住笑意,却叹道:“也是我没有投个好胎,祖父母去世得早,少时父亲就生病卧床,把家里的产业都折腾光了,也无济於事,没几年就过世了,随着母亲投靠谢府,没过几年太平日子,母亲又丢下我走了,最後连说好的亲事也没了指望。”
翠缕也叹道:“说起这个事,也让人不平,若是太太还在,凭姑娘的品貌,什麽样的亲事求不得,如今却是无人作主,候爷又不管内院之事,生生地耽误了姑娘。”
翠缕和翠黛是苏氏买来的丫头,自幼陪伴着长大的,实心地为她好,小姐亲事告吹後,夫人也说了两家人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有些田地,比壹般人家略略富裕些罢了,小姐哪里瞧得上,夫人不过是碍着候爷,随意敷衍罢了,根本没有用心,这壹来二去的,小姐到现在亲事还没有着落,小姐翻过年可就十八了。
“内院的事还是要靠夫人,小姐多往夫人那里走走,也好让夫人多惦记着小姐的事,找壹门好亲事,成了亲後,有了谢府这个靠山,小姐也过得舒服”,翠缕壹边说,玉环壹边点头,脸色好了壹些。
侍候着玉环睡下後,翠黛便在外次间的小床上睡,翠缕自去下房不提。
玉环却是睡不着觉,眼望着花鸟虫草的绡绸帐顶,心思繁乱,想着自己命苦,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无人作主,又想夫人说的如果再有个儿子,就要了她做儿媳妇,再看看大爷高大俊朗,年轻高位又手握万金,今日见他壹身官衣,头上壹顶乌纱,愈发显得他眉宇间英气勃勃,沈稳干练,只听说大爷对大少奶奶情深,听洗衣房婆子嚼舌头,说大爷和大少奶奶天天都换下床褥,那岂不是天天都行房?玉环想到此处,不禁脸红耳热,怦怦心跳,周氏今年方才十五,身子还未长成,平日里是个沈闷不讨喜的性子,哪有她这般丰满阿娜,知情知趣,连二爷看到她,眼光都盯着她的胸脯看.......二爷... 二爷也长得好,只是礼部是清水衙门,官位不如大爷,且二爷好色,院里莺莺燕燕壹大群,争风吃醋,个个都张牙舞爪的,她素来看不上......大爷虽好,可从不正眼看她壹眼,还满眼里只有周氏那个小丫头,只要有机会让他知道了我的好处,保准离不开我,那周氏算什麽?玉环胡思乱想,似睡似醒了壹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