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雾气朦胧、一个娇小的身躯在里面若影若现、檀发半垂到腰间。
孙嘉遇捧着本书,倚靠在床头柜前、眉眼却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柔和。
如刀锋的锐利似乎随着这些年的磨砺愈加的收敛。
床下卧着一只阿拉斯加,卷着它黑白相衬的尾巴.
两只胖爪子向前延展着,看样子是被主人家照料得很好了。
它已经有了些年岁了。
在幼幼成年的时候,被孙嘉遇抱来送给幼幼的成年礼物,它算是见证了他们两相伴的年月。
他却是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让他安分于平淡的年岁、却如此甘之如饴着。
*
孙嘉遇第一次见到幼幼是在一家市中心的妇产科,那时他的前任妻子因为难产而过世。伙同谋害他的奸夫已经被他暗地里处理掉了。
收到消息,他赶来他名下的这家医院,路途中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个背叛又试图谋害他的女人。
他算是个脾性很好的男人了、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却是不轻易理会这些污垢的事儿。
跟过他的人都笑他凉薄,问他有没有心,他不晓得。
孙嘉遇却是觉得他能很理性地处理好每段感情、不亏待、却又干净利落.
这是现代人最好的解决情感方式。
他是第一次如此这般正眼的看他的前妻,因为生产而虚弱的眉眼,神情里满是凄苍和苦楚.
薄薄的细汗浸湿了她好看的眉眼,却让她褪去了那份艳色,带上了温婉柔和之意。
她为了奸夫设计陷害他,却在达成目的后惨遭男人的遗弃.
神情却是不见任何哀愁,撑着一口气,硬是等到他的到来。
“孙嘉遇”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却是没有应声,神情冷淡。
在走神想着,如果一般男人遇到这样的情景,会是怎般?
也许是趾高气扬地质问、亦或者高高在上地冷眼相看。
他却是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情绪很平稳。
也许他真如别人说得那般凉薄,很少有人能焐热他的心。
“这一世却是我愧对于你,但是...”她顿了.
呼吸有些不顺畅,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她口里冒出。
旁边侍奉的护工似乎知了她的意思,就顺势地将裹着素淡布料的婴孩递给他.
他犹豫着,却是没有接过去。
她看着他无所动作,带着丝哀求意味道:“算是我求你,帮我照料好她。”她的眼里还残留着不舍与惆怅,眼角滑过的是透明的泪水。
孙嘉遇还是接过了,他此刻心里想着什么呢.
总该有一个人承受着折磨过他无处安放的痛楚。
他被暗地里注射了能让人上瘾的海洛因,曾经不知挨过多少个日夜,就为了戒掉它.
有段时间疼痛似乎能让它感到更加的欢愉、看到别人因为痛楚而扭曲的嘴脸、能让他感觉到更加的畅快。
靠着总有一日,他会让陷害他的人生不如死的念头.
他却是一点点的熬下来了。如今却是没得什么感觉了。
一切似乎很无趣,他抱过怀里稚嫩的婴孩道:“取名了吗?”
心里为这个早产儿的重量感到心惊,也许轻轻地一摔.
曾经让他怨恨置死的女人能满脸都是扭曲的痛楚吧,会崩溃、或者什么的。
但他却是感觉到有一双很小的手,透过襁褓.
似要勾住他的大手,一双润水的瞳孔如黑玛瑙一样光泽.
嘴里还吐着泡泡,脸上却是皱巴巴的,还带着丝丝的血丝。
看起来像个猴儿,有些可怖。
向来有洁癖的他,却是不由地为放轻了动作。
他没抱过小孩,却是不由地能照着更让她舒适的姿态摆放着。
像是把她当成了易破碎的瓷器。
孙嘉遇瞧见她轻轻地摇头,却是不由地笑道:“就叫幼幼吧。”
愿她稚嫩无依,茕茕孑立。
他念着这个名字,却是为了对她抱有难得的恶意,也就不会对她有任何善意的。
更是为了时刻警醒着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