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在后山寻得皆空,皆空正在砍柴,背着个筐篓,里面已经插了一捆柴禾。
宝儿也不出声,寻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歇息,便眼都不眨地看着皆空。
自宝儿与皆空相识已有十一年了,皆空从一个小沙弥长成眉清目秀的和尚,宝儿也成了大姑娘了。大姑娘便该有大姑娘的样儿,卞氏总是这般教育宝儿,寻了京里的名师授业,那是要把宝儿向大家闺秀培养。索性曹操并不要求宝儿一定要做个淑女,于是宝儿对那些课业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装病。只不过,进来有件事儿却似乎躲不过去了——卞氏在为宝儿寻婆家。成亲这回事儿宝儿从未想过,以后要和男子过活,相夫教子什么的实在是想想便头疼。卞氏要求宝儿断了与皆空的来往,好好在京中学习礼仪,又请了宫里的姑姑来教授,那个老姑姑很是严厉,宝儿忍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便逃了出来,出来后才发现除了皆空这儿无处可去。宝儿想着或许和皆空成亲不错,起码都是知根知底的,且自己又喜欢与他一处玩儿,便决定今日就带皆空回去拜堂。
“皆空,你与我成亲吧。”
皆空早知宝儿来了,如今听得她说这样的话也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才回说:“快晌午了,该回去准备斋饭了,你也一并回吧。”
“我们成亲吧!”宝儿站起身,直直看着皆空。
皆空悠悠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说道:“我已遁入空门,非凡尘男子,你要成亲自是寻那凡尘男子去,我与你断无可能。”
皆空回绝得很是无情。
“哦。”宝儿应了一声扭头就走,心里头说不上多难受,本就知道的事也就没那么难受,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不快活的。
皆空收拾了地上刚砍的柴,顺着宝儿的方向追去,只在后头不远处跟着,并不上前。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皆空本就少言,宝儿则是燥的,虽心里清楚皆空不会与自己成亲,可到底是女儿家,这么被皆空拒了心里多少还是别扭的。总之,便是不大服气。
回了寺里,宝儿一头闷进香房,连路边住持阴郁的脸色都没注意。皆空倒是看见了,给住持行了礼便做午饭去了。住持一个人在那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独自生闷气去了。
在屋里闷了一天,宝儿终于不气了,也是,难得没有姑姑在后头唠叨,自己找气受可是傻了,便也抛开那些与皆空重修旧好。说是旧好,也不过是宝儿说着皆空听着罢了。
皆空一直都知道宝儿的气那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自己也好,师兄也好,就是宝儿哥哥都变了,或是成熟了,或是城府更深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宝儿,还是那么的天真烂漫。皆空私心里不愿宝儿改变,一如从前拉着自己的衣角跟在后面“皆空,皆空”的叫着,可惜,是人都会变的,宝儿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只是在寺里便有好些和尚偷偷喜欢她,更何况是外面的男子,自己是佛门弟子,该是一心向佛心如止水而非贪恋红尘,正如师父圆寂前所言:乾坤,你可知为师为何赐你法号乾坤。乾坤者,阴阳也,男者为乾,女者为坤,乾者刚直,坤者柔善,尔为乾坤则当有乾之刚坤之柔。天地也,以天为乾,以地为坤,天地无虞则幸也,否则恶也。望你斩断红尘,入我佛门,弘我佛法,大道无边,休养天下。
夜愈深,乾坤愈发坐定,表情愈发柔和。
第二日,宝儿尚未醒来便被一道女声惊起。待匆忙穿戴好便有人来拍门。
原来,寺中死了一位女香客。
宝儿也拍门的女子一道进了大厅,此时已有官差在盘问,那女子的尸体便摆在厅内。
宝儿进来便有官差前来盘问,还未等宝儿开口,拍门女子便呛道:“这是丞相大人的妹妹宝儿小姐,你等还不见礼!”
宝儿诧异地看着那女子,几个官差也是面面相觑。
“哦,我竟不知我家姑姑在此。”
宝儿看向来人,原来是侄儿曹丕并着几个好友在此,一挑眉头道:“你看我像不像。”
曹丕走到近前,装模作样地上下大量一番道:“倒是个美娇娘,不知如何称呼小姐芳名?”
“愈发长进了,倒是叫哥哥看看,这般花里胡哨的跋扈做派是哪里学的,莫不是交了些狐朋狗友学些不三不四的回来,若是了可得叫哥哥好好打断狗腿才行。”宝儿利眼一扫旁边几个。
“好姑姑,好姑姑,可千万不要与父亲说,侄儿错了还不行吗,错了,错了。”曹丕弯着腰围着宝儿认错。
宝儿不欲与他纠缠便轻易饶了他,前去看看死者。那女子似乎想要跟在宝儿身后,只是被曹丕挡住不得不作罢。
宝儿掀开白布,那死者一张脸红红紫紫,眼球突出,舌头外翻,鼻孔撑大,看着异常恐怖。
曹丕自后走来,合上布道:“姑姑还是莫看的好,免得晚上睡不着。”
“……”早干什么去了。
说不得吓人,比这吓人的宝儿看得多了去了。
等到人来齐了,便有个县令模样的山羊胡子男子道:“诸位,今清光寺发生命案一事想必各位都已知道了,本官乃是县令朱文,今日至此正是彻查此事,望各位如实交代昨夜子时至寅时在干什么,可有人证,请吧。”
“小女子昨日一直待在香房内念经并未出过门,丫头们可以作证。”
……
“贫僧昨日在柴房理柴,并无人证。”
……
“我上午在竹林玩耍,下午在房里,晚上也在房里。”宝儿漫不经心地交代了行程。
朱文略一沉吟,皱起双眉,道:“不知姑娘在竹林可见着什么人?”
宝儿抬头看看朱文,笑了一声:“不曾,就我一人。”
“哦,如此,姑娘可知,这死者是在何处被发现的?”朱文又问道。
“哪里?难不成是在竹林里?”宝儿嗤笑。
“啊!”
“呀!”
大厅里响起一阵喧哗声。
“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朱文追问。
“猜的。”
“……还望姑娘据实以告,给死者一个公道,也证明自己的清白。”朱文此刻已是满脸寒霜。
“就我一个。”宝儿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知姑娘在竹林做什么?”
“玩儿喽。”
“玩些什么,去了哪里?”
“瞎逛逛呗。”
在竹林见着的事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别人知晓的,否则这清光寺便完了。
“那子时姑娘又在哪儿,做些什么?”见问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朱文又换了个话题。
“嗯,睡觉来着。”
“可有人证?”
“你这大人好不知羞,本姑娘睡觉怎会有人,莫不是怀疑本姑娘偷汉子吧!”宝儿杏眸微怒。
“可有人证?”朱文追问。
“……没有。”
……
又过了片刻,大厅内所有人都盘问完了。如今,有嫌疑的便是和尚乾坤,乾元,李家公子及宝儿四人。
“师兄白日里在竹林做什么?”
大厅内静谧无声,冷不丁一个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