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华亲吻她的鼻尖笑道:“古人听屋檐的雨声‘空阶滴到明’,你今日倒兴起听雪了。”
碧风不服气地说:“难道只许那些酸人附风作雅不成?你看到那边那个梅花花苞吗?我亲眼看到她从花萼里钻出来,然後长呀长呀,才长成这麽一个鹅黄色的小美人儿。”
晏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嗯,和她并蒂的一朵长得更快一些呢,可惜不如她灼灼其华。”
碧风歪着头抿嘴笑望他,“你不嫌我闷吗?往日我和芝云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总是抱怨无聊……”
她忽然住了絮絮的话语,半晌低声问,“她现在怎麽样?”
“你说的是那个小宫女?”晏华皱眉回忆了一会儿,“我们攻入皇宫那天,她被凌霄帝伤得很重,幸好被我们的人救了,否则大概活不成了。”
“被你们的人……你是说舜德?”碧风恍然想起那个传菜的小太监,就是她将芝云抱出去的。原来他是泽修和晏华的人,难怪泽修的毒下得那麽容易!
晏华点了点头,“他现在改名叫舜华了。碧风认识他?”
碧风苦笑道:“他的新名是我帮他取的。”沉思了片刻又问:“芝云说是凌霄帝伤的她?”
“没有,她什麽也不肯说,是我们猜的。”
碧风心里五味杂陈,良久说:“伤她的人是我。我用紫玉镇纸做的。”她淡然看着晏华紧锁的眉头,“你心中的我是不是不一样了?”
晏华没有直接回答,将自己的手递给她,“这只手,你闻得到血腥味吗?”碧风将他的手捧在眼前抚弄,它苍白,肌骨修美刚健,指节像瘦削的竹。它有力量,但无杀气。
他缓缓地说,“手上的血是容易洗掉的。难洗掉的是心中的杀气。”
“如果心中的杀气洗不掉呢?”
“他的人生会沉寂而无望。”
碧风不知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晏华已去上朝。她刚一起床,那个寡言丫头就着手帮她梳妆打扮。
碧风一边玩弄一个簪花篦子,一边从铜镜里打量这丫头。她的脸圆如满月,细碎的刘海毛绒绒地遮住额头,碧风出声问:“你叫什麽名字?”
“玄音。”
玄音?倒配得上她的性格。
她正要继续追问,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姑娘,张大人府里绑来了一个人,大人上朝前交代听任姑娘处置。”
看来是昨晚那个长根了。
碧风闻言一用力,手中的篦子竟生生折断了。玄音见状悄悄退到一旁。
她心中怒意肆起,手中拳头攒紧又松开,忽然想到晏华昨日的话,“难洗掉的是心中的杀气”,心中不由一惊!
长根是否真的罪大恶极,需判死罪?
碧风深吸一口气,良久方道:“拖出去打四十大板。把采薇也逐出去,姑娘家长大了,不敢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