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黄昏时分的紫禁城被夕阳笼上了一层迤逦的色彩,和着午后的水汽,空气中湿漉漉的。殿内的紫铜烛火架上的烛火都衰微下去,熄灭了几盏,仿佛在昏暗的殿里薄薄地叹息。
通梁垂着二十四扇粉白色的通纱,映着橘黄色的烛火,颇有红烛帐暖,春宵尽付的味道。
明衣睡意朦胧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家里中庭栽了一颗海棠。每年花开时节,万千海棠艳丽似火,远远望去,像是粉色的云霞,轻薄柔软。闲坐窗下,就有几朵花瓣随着风吹进屋里。玉损琼碎,疏影横窗。
少年执着明衣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身后是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眼前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明衣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枝头的海棠一样,柔软美丽,仿佛连空气里都是甜美的味道。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吻住男人柔软温暖的红唇。
可是……不对。为什么唇齿相亲间尽是龙涎香的味道?明衣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男人,凤眸带笑,满目含春,这分明就是景烁!怎么会?怎么会!她的檀郎呢?
她转身寻找,只见少年在远处拉着一个女子,神色颇为不自在地说:“我父亲已为我许了一门亲事。”他犹豫了一下,“明衣,对不起。”
明衣心里忽然就空了,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呆呆地立着。少年身旁的女子拉一拉少年的衣袖,“相公,咱们回去罢。”明衣恍然惊醒,忙跑过去抓那少年,可是那两人步履匆匆,明衣岂能抓得住,徒劳之间只能一味大哭。
明衣辗转从床上醒来,口中焦苦。心跳沉沉地跳着,仿佛桌上明灭的烛火。伸手抚一抚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沉沉黏在身上,仿佛是合辙里拖着重重泥土的鱼。明衣撑着床,吃力地坐起来。
神思游离间,烛火闪了一下,一个小宫女打帘进来,跪下道:“娘娘好睡。皇上此时在前殿召见大臣,吩咐了奴婢们要好生伺候娘娘。奴婢这就服侍娘娘去沐浴更衣吧。”
明衣抬手示意小宫女起来,“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不用这样跪我,从今往后还是叫我姑姑罢。”
“梁公公呢?”一壁说着,一壁掀被起身。
“皇上方才说过几日要去园子里避暑,梁公公现下去打点关防事宜了。临走交代奴婢,要姑姑这几日多费心紫宸殿的事。”
明衣心下了然,这梁忠平去打点关防,分明就是皇帝的意思。若是梁忠平在,自己还能躲着皇帝,不必日日都见。现下他去行宫,整个紫宸殿除了皇帝,只有自己能说了算了。再不愿见,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
明衣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逃避也无法。既已这么着,想必皇上那头不愿轻易放过自己。如今只求,皇上不要轻易迁怒了旁人才好。心思回转间,不由想起了头里的梦。梦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今想来,倒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了。
一旁的小宫女见明衣愣愣地,以为自己哪句话唬的明衣不高兴了,怯怯道:“姑姑?”明衣回过神来,抚一抚小宫女的手,强笑道:“这不干你的事。”
“姑姑可是不高兴了?”小宫女唤作如意的,素日里与明衣在一处做事,兼之聪明伶俐,明衣向来是肯照顾几分的。“可奴婢看皇上对姑姑,当真是好。如今……如今皇上既给姑姑开了脸儿,想必以后必是要封妃封嫔了。”
是啊,若是封妃封嫔,便是常人眼里泼天的富贵。然而白头宫女,闲话玄宗的事又有谁还记得?天家恩情凉薄,头几日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只怕是无数个寂寞的日子。当初这几份真心,不知道被岁月磋磨,到头来还剩几许?
明衣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仿佛只有滚烫的热水才能暖暖自己如今无所依靠的心,“有一句叫‘难得糊涂’,我瞧着在宫里就是要这样。便是在外头,尚且都要糊涂些把日子含混过去,更何况在宫里。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只该做我们分内应当的事才是。偏又心思那么多,既心思那么多,不过得一日过一日罢了,最怕想那么多,移了性情,得陇望蜀,就不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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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昨天popo系统维护,就停更了一天。
感谢 Ding 的珍珠
感谢 兰兰不是花 的珍珠
可能有读者大大会觉得明衣在个人情感上不够坚持,怎么没有跟皇帝拼个鱼死网破。感觉睡一觉就接受了事实。
我在写这个大纲的时候,对于明衣这个皮是有规划的。她在皇帝跟前当了那么多年女官,皇帝什么脾气秉性必是一清二楚。如今既是啪啪啪了,基本出宫是没戏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么多年,她宫外的情郎也未必能等她这么久。只不过这件事没有当面说出来,她还有点点虚幻的梦想。就像一个指望,一个盼头。她一直以来喜欢的,都不是真实的他,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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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我想在这里给大家推荐一个电影,叫《二十二》。
这个电影是讲述二战时期,被日本人强行征去做慰安妇的纪录片。
如果大家愿意去了解一下这段历史,可以去支持一下票房。
谢谢。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