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跟那个叫黎星刻的小子还没断啊?”
躺在我家的软塌上,闲闲地支起一条腿监视我写作业的严乐有意无意地说。
我停下笔看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警告他:“不要来管我的事。”
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不再提这件事。
在学校里我们不会有交集,就好像陌生人那样,除了星刻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定亲的事。严乐还是照常在女生们的欢呼中驰骋在篮球场上,而我还是会和星刻待在一起。
可一回到家严乐就开始发疯。
他好像对我头上的伤痕特别感兴趣,总是不顾我的意愿把我的刘海掀开,兴致勃勃地欣赏那道陈年的旧伤。还总是要伸出舌头像品尝美味一样地舔舐,把我的额头上弄得都是湿漉漉的口水,就像一条讨人厌的狗一样。
有几次差点被突然来送甜点和饮料的流华撞破这件事。
我觉得很烦,想跟义父开口让他赶走严乐,可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大概是内心里某处意识认为,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肮脏的小秘密……
为了让严乐知难而退,我故意好几天没有洗头,只要他靠近我的额头就一定会闻到头发散发出的油腻味道。我还特意大声嚷嚷:“我已经三天没有洗头了!超级臭!”
“是吗?”他反而露出了很有兴趣的目光,除了靠近我的额头之外,还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嗅来嗅去。
“不臭呀,你一定在骗我。”他哼哼唧唧地说,好像还挺喜欢这种味道似的。
严乐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我赶紧去洗了个澡,把头发用香露搓洗了四五遍。
除此之外,他还特别喜欢来掐我身上柔软的地方,就像小时候一样,手指乐此不疲地趁着我在看书时不重不轻地捏我的小臂或者腰上的肉。
我不喜欢严乐对我使坏,但觉得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身体很让人舒服。只要他抱着我,什么都不做,我就觉得很开心。他的皮肤上有着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某个外国牌子的止汗喷雾的味道,我很喜欢这种令人安心的气味,可是拉不下脸来问他那到底是什么喷雾。
他渐渐开始越来越过分,连我周末的休息时间都要插手。本来我在周末的时候会去星刻练剑的道场观看他的练习,又或者是跟着同龄的女生们出门玩,去看电影吃东西,顺便逛街。可严乐每周末都会跑来我家住下,只要看到我有要出门的迹象就会把我拉回房间,不管我怎么说都不准我一个人出去。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必须带上我。”他这么说。
可我怎么可能带他一起去,不管是去见谁都会造成尴尬的局面。
既然我曾经摆脱过他一次,那么再一次把这个牛皮糖甩掉也只是动动脑筋的事情。在我还没有想出一个巧妙的法子时,严乐忽然对我说:“你很讨厌我?”
他这么有自知之明,我很欣慰地默认了。
严乐反而哈哈大笑,抱住我把我拖到软塌上,他的腿压住我的,不准我乱动。然后他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只手撩开我的刘海,看着那道伤疤说:“就算这样你又能怎么办呢,再在你的脸上划一刀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样轻声说话时就像是蛇类在嘶嘶地吐着毒液。
“这样的话也可以,不过这一次我要亲自来……”他伸出食指在我脸上划来划去,似乎在找哪里下刀比较好,“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哭着找你爸爸来救你,说不定这次会直接连婚约都取消哦~”
他平静地说,甚至眼睛里还带着兴奋的笑意。
可我只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上了似的,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又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吓到了吗?我开玩笑的……只是为了让你认清事实而已,你不可能摆脱我,等你明年及笄,我们就成亲。”
“啊,这么说来也快了,不过为了保证婚前的贞洁,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跟那个姓黎的家伙走那么近。”
“你不是也和那些篮球馆的女生卿卿我我的吗?”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褐色的瞳仁明显的放大了,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正想得意,却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幻的笑容:“你是吃醋了吗?对不起,没想到会让你误会,我会注意不让那些无聊的女人靠近我的。”
“哈,你这话会让多少人伤心呐。”
他并不反驳,只是微笑着看我。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心底一阵发寒。
义父因为朝廷里的工作太忙,最近很少留在家里,我已经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要是义父在家里的话,严乐一定不敢这么放肆。
在我的盼望中,义父终于回了家,与此同时,严乐也被他父母喊了回去,不准他再来我家玩。
义父显得很疲惫的样子,连我给他捶肩膀都没办法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小妲,最近上下学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在外多做停留。”
“为什么呀?”
义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联邦地图,不一会儿招来侍从把它取了下来。
皇历2008年,这一年我十四岁。
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占领了中华联邦的中南半岛,改为不列颠尼亚帝国第10区。
虽然在我模糊得快要只留下一道道虚影的幼年记忆里,我从常年温暖潮湿的南方小镇来到洛阳,可是中南半岛是在更南更远的地方,对我来说几乎只是地理课本上的一个名词。因为中华联邦实在太过庞大,超过3600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一个人一辈子也难以用双脚丈量完。
可是现在,联邦失去了它的一部分。
义父又开始忙碌起来,电视上的新闻报道里出现了很多示威游行,甚至还有各地爆发的暴力行为。
在学校里也能听到一群热血上涌的男孩子们高呼:“打回去!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懂政治,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要和布里塔尼亚开战的话,我就去学护理,说不定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星刻听了我的话笑起来。
“怎么了,你不是说以后想要进入军校吗?这样的话,在战场上我可以做你的医疗箱哦。”我跃跃欲试。
星刻一向都很冷静,哪怕是面对这样的事件,他也能仔细地跟我分析两国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爆发全面战争的,而且战场上不会让护士跟着士兵冲锋。
“就算真的爆发战争,我也不会让你上前线的。”他平静地说。
我有些沮丧。
星刻把数学习题册摆到我面前,“与其说起这个,不如把你写错的地方改正过来吧,我已经给你圈出来了。”
我咬着笔头,哭丧着脸又去看那些天书一样的阿拉伯数字组成的习题。
“星刻,为什么布里塔尼亚敢来挑衅我们啊?”我随口问道。
“因为宦官。”
宦、官?
“那群软弱无能的家伙把持着朝政,如果能还政于天子的话,情况一定大有改观。”他皱起眉,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喉咙发紧:“星刻……很讨厌宦官吗?”
“这个国家没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喜欢那群人吧。”他淡淡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
我喜欢义父,义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他不是无能的人,每天都很努力地工作,为了天子和国家而一直忙到很晚,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他最厉害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星刻讨厌宦官,可我是宦官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