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书白知道自己的当下的情况很糟糕,相依为命的父亲忽然辞世,还被莫名扣上了贪污受贿,里通外国的罪名。而她作为父亲唯一的亲眷,短短几天时间内,她从滑落天空滑落至了尘埃,其中心绪几变,外人无从了解。
父亲是无辜的,她深信不疑。
她以为自己会被京城的官家买走,因为像她这样的官家小姐作为罪奴,很多方面不用再另外调教,是最受世家大族欢迎的。留在京城,至少还有为父亲翻案的机会,那将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然而,事情的显然在朝最坏的走向发展。
“小姐,已经半个月了,我们这是要被送去哪啊?”黛云紧了紧裹在她和小姐身上仅剩的斗篷,面带忧虑的问。小姐心善,美其名曰两个人一起裹着更暖和,但她知道是小姐担心她。小姐不仅救了她,还对她这么好,也不亏她跪着求那些大人让她和小姐一处发卖。
“我心里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不过应是已远离京城了。”书白安抚的似的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实际上却是忧心忡忡。这个牙婆有些不对劲,虽说她现在的身份低微,别人不理睬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牙婆和牙婆的儿子——那个总是带着不怀好意,色眯眯眼神偷窥她的家伙,看着她的眼神就像饿了一个星期的野狗看着一块大肥肉。但他又只是不时在她身边窥视,却又不真的来占她便宜,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
两人完全没有虐待她和云黛,甚至可以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但每次她开口想要问一问,她们是要被送去何处,牙婆要么就是干脆闭口不答,要么转移话题,但她敏感的发现,牙婆总是不时露出怜悯的眼神。
这情况让书白的心又沉了沉,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牙婆儿子明明窥觑自己已久,却连对她稍微的动手动脚也不敢,再结合牙婆的反应。
很明显她被人“关照”过了。
犯官女眷最差的结局莫过于,成为妓子。况且就连为妓也要分三六九等。其中最好的是成为官妓,接待的多是达官显贵,若是名声在外说不定还能颇有美名,甚至保留一线清白。最差的,莫过于成为军妓,下场之惨,难以言述,通常很快就会香消玉殒。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父亲虽然常年拘着她不让她参加贵族圈的聚会,不让她接触那个圈子里的人。但父亲从来不限制她出门,读书,了解世情,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她藏好自己的面容,不被外人看了去。
父亲常常对她说,他正在做的是改变万千百姓生活的大事,但他同时也会得罪很多人,很多有钱有权到她无法想象的大人物。所以她一定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因为父亲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父亲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不禁让她的神情恍惚起来。真不敢相信,就在半月前,她按照父亲的遗愿亲手将他火化,而他现在就在她的怀里。因为他说若是有机会,想去看一看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大好河山。
凌冽的寒风打着旋,卷起了遮风的布帘。书白抬眼望去,几粒晶莹雪花飘落在她的裙角上,慢慢融化,布块颜色随之变深。
她记得离开京城时,那里还是一片银装素裹。此时已入深冬,而此地虽然寒冷,但积雪已不常见,由此她猜测她们这是正向南而行。
‘父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努力好好活着的’书白在心中默默发誓。
※※※
滇南,云怀镇,镇南将军府。
楚羽焦急地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将军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了,每日除了饮大量的水,就是泡在冰水中运功。他眼看将军都快变成了那煮熟的虾子,全身皮肤滚烫发红。几大盆冰水竟然生生因为将军排出的热力快要煮沸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怕将军的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那时候他真是有十八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阿景哥,阿景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我是被不小被人利用的啊~!阿景哥~!”一个身着明显是异族服饰的少女在院门外大声哭喊着,鲜嫩的充满活力的脸上却是梨花带雨,想要冲破死死拦住她的守卫。“阿景哥哥,我木珍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进去啊,我可以帮你的!”
楚羽想要扶额,要不因为她是滇南王的女儿,就凭她竟敢给将军下蛊,他早就逮了她关在大刑伺候着。可就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对将军下蛊不说,竟然还被歹人动了手脚,现在害得将军阳气暴涨,气息紊乱,犹如五内俱焚,现在只能勉强通过冰水和调息才没有爆体而亡。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将军府,底下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郡主,将军正在闭关调息中,暂时不会见郡主的。郡主请回吧。”楚羽拳头紧捏,额头青筋直跳,才控制住没骂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将军给你的月银都是白发的吗?一个个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送送郡主!”
“你!你好大的狗胆!你不过就是阿景哥的一条狗,竟敢对本郡主无理!”木珍作为滇西王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把任何她想要的,甚至没想到的东西主动捧到面前。她正心系她的阿景哥哥,急着去探望他,可这个狗奴才竟敢叫人轰她出去。她气得抽出长鞭,手腕一甩啪的一声一个鞭花炸响,“你们谁敢碰本郡主!本郡主便叫你们尝尝刺蜂的厉害!”
眼见局势越发不可收拾,楚羽更是情绪激动双眼赤红,就要下令将她绑出去,哪怕今日要得罪滇南王。每个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住手!”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止,所有人耳膜震动,动作一僵。这是将军的通过内力的传音。楚羽闻声立刻超声音传来的方向单膝拱手跪下“将军!”
“郡主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这里有百里神医照顾,已无大碍,就不牢郡主费心了。”男人的暗哑的声音仿佛带着冷漠与无情:“楚羽,亲自送郡主出去。”
“是!”楚羽领命,起身对木珍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可能!”谁知木珍听候仿佛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脸色瞬间苍白无比:“这不可能!阿景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不停的摇摆着脑袋嘴里喃喃道:“阿景哥哥是喜欢我的,怎么会碰别人。不会的,不会的,阿景哥哥不会碰别的女人的!!!”
自言自语的少女在自我复述中仿佛得到了勇气,大声叫道:“阿景哥哥,你骗我,你一定还没好对不对,让阿珍来帮你吧,你要了阿珍吧,阿珍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啊!~”
楚羽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这南蛮女子真是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说出这种话。以他对将军的了解,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将这疯女人扭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