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趴在书桌面前埋头吭哧吭哧写着周末堆成山的作业,原本的奋笔疾书在翻页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停下来,她皱着眉毛对着纸上的图看了半天,却始终不知道如何画出辅助线。
“月宝儿,数学这道证明题……”她拿着题目转身对坐在小板凳上优哉游哉吃着山竹的明月询问,见对方正两手使劲捏着一颗紫黑色的果子,两脸憋得通红,可山竹仍旧没有任何裂开的迹象。
旁边的果盘里被掰碎的果壳零零散散,余下的除了明月手中那个,就只有两颗仍旧完整。
“我的乖乖!”陈槐吓的把手里的笔甩了出去,“你怎么吃了这么多!”
奋斗失败的明月气呼呼地把这颗山竹扔回了盘子里,揉揉指尖沾满汁液的手,这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吃掉了不少。
“我妈一共就买了十五个,分给我们九个,你这一口气就吃六个!山竹性寒,你这么可劲儿吃回头大姨妈那几天又要痛死了。”陈槐倒在意的不是明月吃掉了她的那份,她对这种水果本身也不算偏爱,就从里面捡了一个出来,“而且,你不给我留就算了,怎么也不给我哥留几个。”
“我错了嘛。”明月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果皮倒进垃圾桶里,端起盘子,“正好我有几道化学题没弄懂想去问问淮哥儿来着,顺便给他送过去。你那道证明题很简单的,在C点和E点画条辅助线,然后肯定就知道怎么做了。”
闻言陈槐回身拿起尺子按照她的说法画起了线,嘴里咕哝:“稀奇,明月居然写作业了。”
“物理和化学作业我一向都写得很认真的好吧。”明月横她一眼,从书包里抽出习题册,端着两颗山竹去找陈淮。
他的房门半掩着,明月在门框上轻轻敲了几下,唤了声名字,便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正巧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骤停,接着又是些响动以后,陈淮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明月,面色难以察觉地微硬,又在看见她手上的东西以后恢复如常。
“我来给你送山竹。”明月把盘子放到他的书桌上,看见台灯下摊开的书本不是作业,她并没有细究书中是什么内容,只道,“你这么快就写完作业了?正好我有两道题想问你。”
“什么题?”陈淮的嗓子似乎比平时哑了些许,他听到自己异样的声线以后,咳了几声。
并没有很在意这个微妙的细节,明月回答:“化学,有两个反应式写不出来。”
陈淮没再接着问她是哪道题,而是从前方整齐地立成一排的书本中精准抽出习题册子,递给她。明月接过去,回身坐到他的床上一个人研究起来,顺便把之前已经做过的题目都对一遍答案。
“哦对了,你记得吃山竹。本来陈姨给了九个,我们一个人三个,可是我不小心吃多了,就给你剩下俩,嘿嘿。”明月抬起头嘱咐他,脸上一副乞求原谅又不好意思的笑,陈淮轻轻撇她一眼。
“嗯。”沉默半晌,他又蹙眉,“又吃这么多。”
此时明月的姿势已经由坐改为在床上趴着,拖鞋被她蹬到了陈淮的椅子底下。她晃着没穿袜子的两只脚,透明的指甲油亮晶晶的,是昨天她使唤陆与修给她涂的。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在这种地方上手这么快,刷刷两下就涂的无比均匀,而且一点也没有涂出指甲边缘,比明月自己抱着脚蜷着身子涂得漂亮多了。
“你们俩兄妹怎么也有当家长的爱好,吃个山竹都要被说。”她两手托着下巴碎碎念,嘴巴又撅了起来。
“也?”
“对呀。”明月把题册合上,从床上爬起来坐直,理着被自己弄皱的衣角,“在陆家被陆与辞和陆姨管,来你们家要被你们两兄妹管,唉……完全没有自由可言。”
听见“陆与辞”的名字,陈淮原本翻书的动作缓了些,两手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习惯他这样冷漠的明月不疑有他,挪到床边伸脚去够地上的鞋子,脚尖绷得直直的,与芭蕾舞者别无二致。
努力几番发现自己仍旧勾不过来两只鞋,明月气馁地拍了几下床铺。
陈淮这才叹口气,把拿起书签卡住书页,蹲下身捡起后托着明月的两只脚帮她穿上。珠圆玉润的脚趾落入陈淮眼底,他微微抿了下唇。
“谢谢淮哥儿。”明月坦然地享受他近似侍奉的行为,看着陈淮蓬松的脑袋顶,抬起手不由自主地在上面揉了几下。
陈淮站了起来:“别动我的头发,都看懂了?”
“哦。”他语气虽硬但并未恼怒,明月只是眨着眼睛看陈淮,把题册双手递过去,接着便拖着“啪啪”的步子走出房间,“懂的懂的,本来就不难,只是我不知道脑子怎么就突然卡壳没想出来,现在瞅一眼就明白了。谢谢啦,回见!”
听见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合上,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孩高声交谈却又听不清内容的声音,陈淮看着摊开的书,由于厚度的关系没有停留在他夹着书签的页码,而是往前翻了几篇。
但他也没有了阅读的心情,抬手关掉台灯靠在椅子上,朝夕阳的余晖望去,眨了几下眼,唇缝抿成一条线,所有目光都被敛在了框架眼镜的镜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