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勾栏街比白日里的闹市还要热闹,街上最大的琼园更甚。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正唱着时下最盛行的小曲儿,衣着光鲜的客人们推杯换盏不时的还与旁边席上的姑娘调笑几句。
二楼正对着门口的栏杆处倚了一位姑娘,手捧着果盘看着楼下的热闹漫不经心,染了丹蔻的手指捻了颗饱满的葡萄送到唇边,正要放进嘴里便看到琼园的花妈妈提着裙子朝自己跑来,不由将葡萄扔回去暗自咕囔一声"扫兴。"
"哎呦我的姑奶奶欸,我可找到你了!"花妈妈走过来拉起红岫就要走,边走边说:"常大人家的二郎君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过去,你却在这里偷闲。那可是常大人家的宝贝旮瘩,得罪了人有你苦头吃。"
红岫却不依,挣开花妈妈。随手将没吃到的果子递给路过的其他姐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十分不满:"妈妈都将我的衣裳弄皱了。"眼见花妈妈恨铁不成钢又要说什么赶紧打断花妈妈:"妈妈也说了那是常大人家的二郎君,又不是常大人,咱们何必怕他。若是那已经中了举人的大郎君红岫兴许还能……"
"还能怎样?再不济也是常家人,不过见一面罢了,你去做做再告罪离去不就成了。"花妈妈语重心长劝:"阿岫你别嫌妈妈啰嗦,咱们琼园说是什么高雅之地,与那花柳巷的不是一路,可也就那么回事,真要讲究连外头的平民都高咱们一头更何况这些郎君们。听妈妈的话,男人们的追捧听听就是了,不耐烦大可晾一晾,冷一冷,真要翻脸却是不值当了。"
"我自是都省得。"
"好好好,那二郎君并朋友都在春园,进去先告个罪,便是不给常二郎面子那白花花的银子的面子得给不是。"
"知道了,妈妈快去忙吧。"推走花妈妈红岫就着园里的水池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才脸上含笑缓步走向春园的宴厅。
走到春园口正好碰到送酒水的丫头想了想直接接过来:"交给我好了,你回去吧。"
酒香萦在鼻端,隐隐有股甜味儿,竟是没甚酒味儿的梨花酿。想来这次常二郎带的是读书人朋友了。
"叩叩"
本以为只是送酒的丫头常二郎喊了声进后没再动,谁知道进来的竟是心心念的红岫姑娘。
"红岫姑娘!"
"二郎君安。"手上端着酒水自然也不好行礼,眼睛看向和常二郎一同来的人。
常二郎自然为之引见:"这位乃是我的好友,杨家三郎。杨三,这便是我说过的红岫姑娘。"
"红岫姑娘。"杨三郎起身对红岫做一楫礼,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脸颊隐隐泛红。
红岫心里好笑这常二郎的好友和自己当真不一样,面上却并无什么,张口恭维:"原来是杨家郎君。"
说笑着几人入座,常二郎坐下给自己满了一杯举起道:"红岫姑娘今儿可来迟了许久,得自罚一杯才行。"红岫闻言掩袖一笑,端起酒壶看向常二郎:"红岫自知来迟,今晚就只为二位郎君斟酒如何?"
美目含笑看到一旁的杨三郎时,不想那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匆忙回头,顿时心下暗恼。
常二郎却是哈哈笑起来,言道能喝红岫姑娘亲自斟的美酒自是求知不得。
梨花酿香沁五内,酒不醉人。然常二郎喝的可不止梨花酿一种,由红岫亲自斟的酒不用她怎么劝便一杯一杯的喝了下去,后来换的就是入口不显后劲极大的酒了。
重点照顾的常二郎终于趴在桌上睡过去,红岫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被自己忽略许久的杨三郎身上。
这次杨三郎没移开视线,直撞进对方眼中,迷迷蒙蒙的看着红岫不说话。
红岫这才发现这人似乎有些不对,才几杯就醉了?红岫轻声唤:"三郎君?杨三郎。"手在杨三郎面前晃了晃见人没什么反应就确定是真醉了,正收回手却被杨三郎一把抓住手腕。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红岫姑娘。可有人说过,汝甚美。嗯?"男人贴近过来,声音低沉隐隐含笑,温热且带着酒气的呼吸附在耳边熏红一片。再看杨三郎虽然脸上带着几分薄红,但眼中星光点点十分清明,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惊吓般甩开杨三郎,站起来怒声嗔斥:"杨郎君还请自重!"话刚出口又觉得语气不妥赶忙补充:"想必三郎君也醉了,红岫这便叫人送两位去休息。"
说罢逃似的快步走出屋子,跨出门时仿佛还听到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