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可是拿出了毕生绝学,势要让其他人闭嘴惊艳!”
许楚楚气势汹汹地抱着臂,站在化妆师旁边神情险峻,仿佛法院里面对棘手敌对律师一样既冷静又残酷得宛如一根冰刺。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化妆师在她的督促下打起了万分精神,画完妆才惊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打量着卫修然的脸,总算叫她苛刻的审美得到了满足。
艳色的妆容不适合卫修然,最出彩的模样是精致到细致、眼影带紫灰的冷系,她肤色够白,没有瑕疵,压得住这种色系,贴合她的氛围。
衣物同理,女性化的连衣裙但带着中性色彩,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一双纤长均称的白腿就足够引人注目,微卷的发丝再加上任何搭配中最重要的鞋子,许纤纤觉得任何审美挑剔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注意到她。
黑亮的轿车来到了明楼面前,章倩如能在这个地方订到位置,她也的确有资本炫耀。
“难怪死命喊人来,原来是想显摆呢。”许楚楚看破这种小伎俩就不阴不阳地冷笑几声,一脸的讽刺。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卫修然没什么感觉。
“还不是靠富二代的孔明飞有关系,要不然她在本市名不见经传的家世,明楼连电话都不接。”许楚楚看不惯章倩如这人不仅是因为她又贱又作,跟许纤纤简直一类人,还有她不知从哪来的‘本地人的自我良好’。
“你什么时候这么势利了?”
许楚楚不以为意:“我这不叫势利,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行了,进去吧。”不想再看她贫嘴,卫修然将钥匙交给泊车小哥,踩着高跟鞋迎着服务员的呼喊进去。走过那间卫生间不远时忍不住扫了一眼,那体验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天差地别。
许楚楚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招呼着她上楼,却被她叫住,让服务员先行离开,走到卫生间门口站着。
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讲话的声音。
这陌生又熟悉的假嗲发音,许楚楚几乎立刻辨认出了这是章倩如那女人。
偷听别人墙角不是什么道德的事,但在大律师许楚楚眼中那就是白听白不听,谁不听谁是傻瓜。没过一会儿,她与卫修然对视一眼,默默原路返回上楼去了。
正上楼梯,许楚楚忍不住大笑一声。
“我说那女人怎么勾搭上了孔明飞,那么多年了被甩脸色多少次了都不知道,原来、原来如此啊!”今日她难得喜形于色,眉飞色舞的模样如一团火一般娇艳。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包厢前面,碰到昔日不屑于展露善意的同学竟还有闲心宛然一笑。
就近的一个女人笑着开口,但她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友善:“许久不见,你的臭脾气似乎有点收敛了,难道是在法庭上被教训得多了?”
许楚楚明朗一笑,不客气地反呛回去,“毕竟你只能在大设计师名下装绵羊憋屈。”
两个大美女撕逼既精彩又好看,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还是之前就一副老好人样子的学生副会长出来调停。潘峰似乎摆脱了以前温吞的样子,但面对学校当年的风云人物,他还是底气不足,小心翼翼地赔笑劝架。
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许楚楚和秦流风相看两厌,冷笑着扭头。
进来的人是主持这场聚会的主人公章倩如,她摆出微笑,很有当年活泼明媚系花的影子,不过许楚楚离得近,看到她眼角的遮瑕没打好,两条纹路若隐若现,或许是‘那件事’让她心烦也不一定。
“大家怎么都站着,快坐呀。不等明飞那家伙了,他最近刚升了职,这会儿在公司加班呢。”章倩如一脸心疼,又强打起精神。
她眼珠一转,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间,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许楚楚和…………卫修然?!”章倩如吃惊得声调都变了,而多亏她这么一喊,在座的大学同学都看向了自进来开始就因为许楚楚秦流风二人吵架而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女人。
你当然能看出来她是卫修然,尽管她化了妆、穿着入世漂亮的衣服,气质也变得不同,但那种冷凝庄严的氛围骗不了人。
“你好,章倩如。”卫修然点了点头,拉着许楚楚入座。
目瞪口呆的不止章倩如一个人,服务员刚上了冷盘离开,先前还跟许楚楚争锋相对的秦流风向她开口:“大学时期你是最顽固不化的人,结果你才是我们之中变化最大的那个。”
她看着卫修然的目光不友善也没有恶意,简简单单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大学时期秦流风就跟许楚楚不对盘,两个都是才华横溢、容貌双全的天之骄女,自是谁都不让谁,但要说她们最看不顺眼谁,那还真是非章倩如莫属——基本没一个女的看她顺眼,要不然就跟卫修然一样事不关己。
“进社会了,不得不变。”卫修然得体地笑,许楚楚在心里暗呸。
“听学校的教授说你一毕业就接到了锦德的联系,你现在在他们那儿?”秦流风更关心的是事业,她也是金融系的,可一直以来都是学年第二,每次都是被卫修然压在下面。
至于她一个搞金融怎么混到了设计师手下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秦流风看不顺眼许楚楚是性格问题,火对火只能火上加油,不过她服真材实料的人,所以格外看不起章倩如,因为她不仅没才能,性子也是以讨人厌为主要目的。
见她颔首,在场的同学都发出了艳羡的叹息,锦德是国企,但它国际化、口碑好,许多外商看中本土优势和商品质量购买了企业的股票,而作为在内的员工享受的福利就可多了。她在同期中算是混得最好的那一批也不为过。
不过大学同学只要一联想到她在校时期的表现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因为她牺牲了所有的空闲时间,几乎度过了一个和尚一般苦淡的大学生活。
要不是人红是非多,卫修然顶多一个每个学校都有的苦行僧学霸罢了。
毕业之后跟阮立元这个系草成了也算是喜结良缘,没让人以为她真的打算把学业事业当伴侣。
说到伴侣,几个和阮立元同系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之后立元哥也进了锦德,你们在同一个公司真好,一对神仙眷侣。”后面这话之前她们是不说的,毕竟……毕竟嘛,卫修然那模样,寒酸二字都是褒奖了。
闻言许楚楚简直要冷笑三声,忍住了,只是面上冷了三分。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当初是阮立元的父母求着卫修然为他们的好儿子做担保的,给人事部说他的好话,平时一年带头不给卫修然好脸色看的阮母可没少讨好她,结果事一办成立刻忘恩负义,转眼就开始嫌弃她这不好那不好。
当然白眼狼这个宝座还是得让给阮立元本人来坐,过河拆桥没有比他做得更完美的了,可惜怎么劝卫修然也不落井下石,许楚楚为了不惹怒她只好不了了之。
实际上她万万想不到卫修然早就让阮立元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生怕她到黄主管跟前给他上眼色,当然她许楚楚更不知道每天看着阮立元惊心胆颤的模样叫卫修然有多么畅快。
在许楚楚眼中卫修然可一直是那个保守端庄的失恋女人,哪怕外形改变了,这一点也深刻在她的骨子里。
对待以前深爱的男人,到最后总也狠不下心来。
大概她死也想不到,端庄保守的卫修然早就堕落成了名副其实的渣女,周旋在三个男人中间。
整个聚会下来被以前的眼中钉抢了风头的章倩如可咽不下这口气,一看卫修然没有立马答复,而且还没有把人带过来,马上有了揣测,装作关心地问道:“是呀,怎么不见他跟你一块儿来?”
如果是别人问,大家只当她好心,但如果对象是章倩如,那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说曹操,曹操到。
包厢的门被人拉开,阮立元依旧骚包无比,携着光鲜亮丽的现任女友罗语嫣走进来,这一下谁都明白卫修然和阮立元分手了。
卫修然看着相携的二人,神色平静而坦然。
上司的秘书宁瞬一行事利落,第二天就将罗语嫣辞退了,说是有伤风化,记了档,之后再找相同待遇的工作就难了。听说现在给某个小国企总裁秘书当助理呢,比锦德的人事部可差远了。
至于阮立元,他的状况没那么遭,不过要想往上升就难了,人事部的黄主管也乐意卖面子给卫修然,重要的活计都不交给他办了。
眼中瞬间浮现兴奋,章倩如起身迎向他们:“立元哥,好久不见。”她揣着亲切的笑容。“不知这位是?”
“我的女朋友,她叫罗语嫣。”阮立元很风骚,因为罗语嫣穿了一件贴身、显身材的裙子,加上蔷薇花一样艳丽的面孔,姿色略褪的章倩如在她之前也黯淡了不少。“语嫣,这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章倩如。”
章倩如自然不喜欢被人比下去,但此刻更重要的是看卫修然吃瘪,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见她仍旧镇定,暗哼一声‘继续装’,然后把阮立元二人请到了卫修然正对面的位置。
四目相对,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呀!”许楚楚惊呼一声,好奇地说道:“原来这是你的新女友,阮立元。”
男人面色难看,不知该怎么接话,却见她面向罗语嫣,似乎还蛮友善地开口说:“我叫许楚楚,很高兴认识你,罗语嫣小姐。听修然说你离开了锦德,不知现在从事什么职位?”
这句话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在座的人都是名校的学生,又经过了社会的打磨,稍一琢磨就觉出了不同的味道,看着阮立元二人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可同样的,同情的视线落到了卫修然身上。
虽然摆出了受害者的姿态,但这明显不是许楚楚或者卫修然本人想要的结果。
罗语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许楚楚刚想继续抖出一些消息,坐在她身旁的女人却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心生领会,她立刻闭口不谈,而一时满足了虚荣心的章倩如暂时转移了炮火,不断向罗语嫣发问,这么爱斗的家伙,也难怪没哪个女性喜欢她。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盘生蟹,晶莹剔透的样子十分讨喜美味,许楚楚爱吃新鲜的海鲜,盘子到她面前时立刻拿了一块到碗里。转盘到了章倩如面前时,只见她自如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卫修然扫了她一眼,而许楚楚则面露疑惑。
一口甘甜的海鲜下肚,章倩如又有闲心狂喷毒汁了,“修然啊,你这跟立元哥分开了,有没有认识其他优秀的男士啊?年龄大了,这优质的男生可就不容易找了,你怎么没有好好把握呢。”
好好把握什么?好好把握然后让恶心的臭男人脚踏两条船?
这话许大律师可就不爱听了,横眉竖眼地冷笑一声:“我们修然为人正直,耍不来手段,比不得一些人嘴甜技好,哄得傻男人团团转。”
“的确有那种坏女人,但总归是要找下来一个好好过日子的。”章倩如仿佛很认同地点头。
“是啊,比如你那个未婚夫男朋友吧。”
今儿可真是赶巧了,话音刚落,章倩如的男朋友孔明飞推门而入,转过头似乎在跟人说什么话。
卫修然的神态肉眼可见地冰冷下来。
“毕惩哥,不必那么客气地陪我过来。”校园里一向二世祖的孔明飞在这个男人面前也收敛了性子。
男人身材结实高挑,踩在力量与美感完美平衡的中央,长得稍微随性一点就会破坏掉他给人既危险又风雅的雅痞氛围。邬毕惩剃掉了美须,微微一笑时坏而正经。
“我好不容易见上你,自然得好好招待你了。”邬毕惩揣着大哥的范儿说话。“你这一桌的单子就免了,等会儿我拿瓶好酒给你庆祝庆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毕惩哥了。”
章倩如迎了上去,抱着孔明飞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问:“明飞哥,这是你朋友吗?”
她男友却有点不耐,没搭理她,看桌上气氛有些僵,破冰道:“大伙儿这是聊什么呢。”进了社会打磨了不少吧,孔明飞似乎没有学院里的嚣张跋扈了。
“没什么呢。”章倩如抢着回答。“修然跟立元哥分开了,我在劝修然不要伤心。”
“修然……你是指卫修然?”
自始至终,卫修然的视线停留在邬毕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