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
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是一个原因,但主要的是卫修然是那么随性奔放的人吗?
对这个问题都不需要特意去回答,况且她对沈衍之知道多少?
撇开公事不谈,迄今为止卫修然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走廊上遇见的点头之交而已,知道最多的顶多对方是公司内部众多未婚——已婚大概也不少——女士的遐想对象,容貌俊秀、能力出众的优秀男人。
……而且卫修然还是个和男朋友交往了两年同居之后才愿意脱了衣服上床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就恨不得直奔本垒,不拘泥地点的女人的确不少,但那多半基于好感甚至是喜欢,至于卫修然对沈衍之是个什么看法……复杂得很,但和情爱,扯不上关系。
将车的钥匙扔进鞋柜上的装饰盘,卫修然直到看见空空荡荡的公寓才发觉自己竟是将Vincent's厕所的所见所闻忘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尽想着之后自己和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真是羞愧。
她踢掉鞋子,遂即又觉得不太妙,弯下腰取出鞋盒里本来的鞋子,将这双让她既欢喜又惧怕的小高跟收起来,然后考虑了片刻,去仓库里取出了一支手提,一股脑地把除了两双日常高跟和运动鞋的鞋子全部放进了行李箱。
借着剩余的空间将厚重的两件羊绒大衣收进去,卫修然重新扣好放回原位,从外表看不出一点异样。
再从仓库深处取出不太常使用的大型皮箱,整理出短时间内不会动的衣物通通塞了进去,书架上属于自己的书籍也尽数打包好,这么下来,本来就没什么精致摆设的公寓就更显得凄凉了。
另外一个令卫修然挫败的细节是自己不仅作为女人的本性被打压得够狠,就连做人似乎也不太成功——因为她居然没什么兴趣爱好。
她不讨厌瑜伽,但也不过是母亲为了让她保持身材下的命令,唯一能让人称赞的或许是厨艺。不过说实话,她对此没半分的喜爱,因为她怀有洁癖,而且浪费她工作的时间,后续的工作比如说刷碗也累人得很。
可惜,厨艺还有家务是卫修然的父母以及阮立元的父母都要求她掌握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心中反倒浮现了‘又要求工作体面、会赚钱,一方面还要不计辛劳地做家务、洗衣烧饭拖地一手包办,除此之外还要保持得体端庄的形象,一面再孝敬自己的父母、孝敬男方父母,对别人的要求倒是满高的嘛’这种危险的想法。
好在仅存在了两秒钟,马上不见了踪影。
因为若是放任念头扎根,卫修然大概会瞬时间心累过度,此时此刻立即甩手不干。
……还不行。
一想到阮立元的母亲,她就忍不住烦躁起来——本来应该只是为难的,但她能确定现在浮现在心头的是真真确确的厌恶和烦闷。
双方都交往有四年了,父母什么的自然都见过了,今年年底本来还有定下来的意思,庆幸的是及早发现了不妥之处。卫修然的父母对阮立元那样子的女婿是很满意的,可阮立元那边却出了问题——他的母亲看不上卫修然这种‘不修边幅、打扮朴素’的媳妇。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她甩开令人讨厌的片段,转进厕所洗漱,沐浴过后她将换下来的衣物扔进洗衣机,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阮立元的几件衣物丢进去了……至于贴身内衣,卫修然只打算解决自己的。
当她从篮子中摸出了那件雪白的三四分文胸,她呆滞了,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一个小时前的画面。
两边乳房都被那个男人掌握,浑身上下都因激烈的、炽热的、陌生的情潮而颤抖,冒出头的吟叫只能闷闷地缩在口腔一角,因为她的唇舌被男人散发着青酸薄荷的舌尖卷入了一个她并不期望触摸的领域。
她紧紧拽着男人藏蓝色西装的衣领,眉梢因抗拒而倔强皱起,却又很快败下阵来——像极了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倒霉孩子。
而那份犹如被艳红的火焰细细熏烤的渴望由此得到了短暂的平息,卫修然便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不过她仅能无力而沙哑着嗓音摊在男人宽厚滚烫的怀里。
很快的,体内方才有所减缩的热源又有燃烧的迹象,被一个半软的物体抵住的私处开始蔓延开来的没顶痒意比之前还要快速地扩散,下腹遂即起伏不定,胸口生出一股需要人来填补的莫大空虚——不等她深想,沈衍之就拉开了距离。
卫修然迅速扑灭直到现在还存在于某一个角落的失望,她拒绝承认,同时被她忽略的,是记忆深处对下一次到来的迫不及待。
匆匆地将一应衣物洗了个干净,她准时地在十一点半钻入了被窝,给手机插上电源,这个月有史以来毫无负担地心情轻盈,或许也可以说,有人偷偷解开了二十六年来桎梏着她的枷锁——只是卫修然尚没有察觉罢了。
***
“你说什么!”
氛围时尚的咖啡厅里,是浓稠、醇厚的深邃香味,苦涩的最后是到来的甘甜,低缓的爵士曲子在背后充当最优美沉重的伴奏。
面前摆着一杯美式的女人与咖啡厅十分相称,美丽的酒红色衣裙堪堪遮住那对修长的美腿,过于俏皮的款式被黑色的修身皮衣压得很好,即便披着一头女人味十足的大波浪也仍旧拥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帅气。
可惜这位年轻的女人满脸怒火,脸颊被气得透红,倒是比当事人的卫修然还义愤填膺,“那个下作的死男人!”
与之相对的,是冷静地啜了一口红茶,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同一色的头发和套装让她的年龄显得比她的女伴要老成,唯独的可取之处是一身白净素淡的皮肤。
看到她这么不当一回事,许楚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移炮火地轰道:“就是你这么冷淡,所以男朋友出轨了一个多月才发现!”
也是,如果是在法庭上精明又活泼的许楚楚,只怕是男朋友有那个征兆就能立即被她捉到证据,不过她尚未有将这个本领发挥出来的机会。
“我只是更注重工作,而且我没有不关心他。”
卫修然的话简直让女人气笑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给男人烧饭做家务算什么狗屁的关心,找个专业的保姆过来保证比你照顾得更周到。”
换做以往,到了这里卫修然肯定是要反击的,但她有了那个男人的提醒,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楚楚只当她听不进去话,也习惯了,气呼呼地灌下一大口咖啡,反倒被美式的苦涩呛到,咳嗽了半响才顺下一口气。正想开口再训斥,却被她一手推过来的柠檬温水给弄得讷讷地闭上了嘴,暗自嘟嚷:“算了算了,看你这么上道的份儿上……”
咖啡之后一杯柠檬温水是许楚楚从大学就有的习惯,她每次都忘记点,而每次也是卫修然事先为她要一杯。
“……可恶,只要稍微展现这点就行了……”
“什么?”女人的底喃越来越低,卫修然没听清。
许楚楚脸上浮起粉嫩的红晕,强势地喝了一句:“没什么!”就不做声了。
爵士曲进入了高昂的长号独奏,即便是偏低的音量,也听得出这门乐器本身的激昂和暴动。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将一杯柠檬温水尽数喝完,女人摆出了一个在谈判桌上让她的对手不寒而栗的神情,冷酷的意味比严肃的卫修然还要浓烈。
一身黑色套装的女人拿出一份文件夹:“这是房子的合同,本来打算在年底买下来的所以这几个月的租金都已经预付了,是我和阮立元一起支付的,现在我希望他能将那部分钱还给我。”
打开文件夹的手一顿,许楚楚拿那双本就有神的大眼瞪着她:“你是要——搬出来?!”她立即不赞同地怒气冲冲道:“要滚也是那个男人滚,凭什么要你搬出来?!是那男的提出来的?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卫修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喜欢那套房子,是阮立元当初说喜欢才决定租的,离公司远不说,邻居也尽是一些眼高于顶的有钱人。”
女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房子,许楚楚是知道的,对这方面向来缺乏主见的女人只是遵从了那男人的高调喜好而已。
姓阮的那男的,她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是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往他的裆部送上断子绝孙腿,补上狠狠的几拳,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另外,我还没有跟他提分手。”
这次许楚楚却远没那么激动——因为她清楚即便这个女人某些方面的确迂腐又保守,但绝不是那种男朋友出轨了还死缠着不放的愚蠢女人,更何况是能坐上品牌公司销售部部长这个位置的人。
商场的手段往往比法庭上的谈判还要见不得人,许楚楚自认处理不来。
这也是为何她从大一开始就认识卫修然了,却一刻也没想过——也没那个胆子去当她的对手,因为那真的会输得很惨。
不由为想象到那个下作男人的下场而兴奋,许楚楚转移注意力地翻看那份租金合同,几十页的纸张她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翻到了底……她马上发现了一件事。
“以那男人的薪水,支付得起这金子一样的价格吗?”
许楚楚一看到那月租的数目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房子根本不是什么高级公寓,而是皇宫阙楼啊!
虽然品牌公司的薪水比别处要高,但也没那么离谱才对,以她的计算,主管的收入才勉勉强强负担得起,还是在省吃俭用,每天不用吃晚饭的情况下。
“当然不可能,所以房租我们都是一起付的,不过我工资高,所以一般都是六四分或者七三分。”卫修然的神态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商人嘴脸。“以前的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接下来的房租,希望阮先生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来支付。”
许楚楚纤细的肩头一抖,已经明白了这黑衣女人的打算,不过她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堆满了恶意的拭目以待。
撤回合同只能退回一半的房租,全部补给卫修然也不够,阮立元还是得倒贴一部分进去,更别说继续住下去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去了吧。
加上阮立远现在使用的车辆还是用卫修然的名义买下来的,大概、肯定、绝对也保不住了吧。
不过当初那男人将一切都丢给她处理,总该考虑过会有的下场吧,要不是房子是他的坚持,以他的名义签约,估计就要从头到脚光溜溜地被扫地出门了。
“那么,合同就先放在你这儿,楚楚。”女人起身结账。“我的午休时间结束了。”
许楚楚也不跟她矫情,最后不忘在她背后叫嚣:“那天别忘记叫上我哇,撕逼什么的,你不在行,让我这个专业的来!”
回到公司的卫修然从电梯里出来,却不是销售部的楼层,而是鲜少有人踏足的技术部茶水厅。技术部的人通常都在实验室,他们的办公室形容为形同虚设也不为过,茶水厅就更没人来了,百叶窗都是拉上的。
她掏出手机拨给自己的助理韦曼,问她:“人事部的黄主管在餐厅里吗?”
脚步轻盈地一路走过去,走廊回荡着回岗的白领们工作的声音,但越往里面走越安静,女人转了个弯,站在合上百叶窗的房间面前。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又道:“那么其他人事部的职员呢?”
韦曼那头有些吵杂,即便半捂着麦克风,餐厅的喧哗依然传到了卫修然耳中,她说:“餐厅里还有几个人,需要我去叫他们吗?”
“阮先生呢?”
公司不反对办公室恋情,所以卫修然和阮立元这一对基本上人尽皆知,韦曼闻言不觉得奇怪,反倒在想自己的上司虽然严肃是严肃了点,但到底是个女人。
“阮先生几分钟前就离开了,经理有话要传达吗?”
确定了茶水厅里的人是谁,卫修然一边往回走一边打电话,“有一件事需要小曼你来做。”她镇定而友好地回应偶遇的同事,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下周其实是我们两个的周年纪念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头的女人惊呼一声,赶紧退了席,绕到无人处不由拔高声线问道:“下个星期三吗?好的,我会为经理订好位置的。”
“不,这个我自己来就好。”卫修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幸亏站在电梯里,不然配上她那张严肃冷漠的脸肯定惊悚万分。“前几日他说想要手表,但我没记住牌子,能否请小曼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私底下。”
“你就以我要送给客人,但不了解现在流行的款式牌子的名义来问。”她一路不停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我刚看见他走进了技术部楼层的茶水厅里——好,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坐在椅子上,女人闭上了眼睛。
是电脑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唤回了她的精神,点开一看,是尚羽的任刑准发来的感谢信,说她挑选的颜色很好看,他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开心,希望下次能再请教这方面的问题云云。
卫修然可无可不无,很想直接将沈衍之那个男人介绍给他,一定能收获良多。
中规中矩,不乏贴近意思地回了信,她为能拉近和大客户的关系而松了一口气,尚羽一开始就是由她亲自负责拉拢,一步步走到至今的。
虽然中途负责人换成了任刑准,但她对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身为公司的二少却十分能干,有时候感觉轻浮了点,但这种活泼的个性反倒才活跃得了气氛,比起他的哥哥那真是好对付多了。
半边没拉上的百叶窗正对着助理的办公桌,卫修然的助理眼神有些呆滞地坐在位置上。
向来尽职尽责的助理没有第一时刻向她报告。
她打开门探出身子,喊了三遍韦曼的名字,小姑娘才回过神来,一瞬间的神色极不自然,甚至有几分慌乱和手足无措,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站在办公室内的韦曼总算压住了异样的神色,但额头不断冒着虚汗,回话的时机迟钝——看来她的小助理的确有好好执行她的‘吩咐’,准确无误地走入了茶水厅,并且,看见了和人事部的‘蔷薇花’在一起的,卫修然的男朋友阮立元。
两人经常在那个地方幽会,是她从昨天的谈话听见的。
事实上他们第一次勾搭上的地方就是茶水厅,起初害怕被发现,就要么午休期间要么下班后在那里见面,外出好像是这两个星期才开始的事——大概是卫修然什么都没发现,让他们的胆子肥大了。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女人依旧是一张严肃脸,不过韦曼能从中看出一丝期待和喜意。
于是她顿了顿,随口说了个牌子,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经理和阮先生……交往了很久吗?”
卫修然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四年了,他是我的初恋。”
同时,他是我的毁灭者。
韦曼给她做了两年助理,这应该是她的经理首次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甚至略带欣喜的含蓄笑容——顿时,她内心充满了心酸,“那么、那么,经理认为阮先生,人很不错吗?”
女人有些疑惑,但仍然回答道:“他对我很好,总是配合我的脚步……我总想我们会结婚的。这个月工作忙,冷落了他,所以想要好好补偿他,毕竟我以前都不主动。”
她每说一个字,韦曼的心就沉重一分,当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时,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办了。
揭穿阮立元的真面目,然后让这个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经理跌入谷底,韦曼实在不忍心。这个上司对她赏识有加,现在这么好的职位就是卫修然一手提拔出来的……但要瞒着……
同样的道理,将这样的经理埋在鼓里,仍她受骗,韦曼也真的做不到。
进退不得间,卫修然率先出声:“那么谢谢你了小曼,我会亲自去挑选一个他喜欢的款式……回去工作吧。”
她如释重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逃出了办公室。
目送韦曼离开的背影,卫修然转向落地窗,透明的玻璃面映出了女人那张犹如复兴时代最冷硬的雕刻一样的侧颜。
以下是繁体
理所当然,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後。
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是壹个原因,但主要的是卫修然是那麽随性奔放的人吗?
对这个问题都不需要特意去回答,况且她对沈衍之知道多少?
撇开公事不谈,迄今为止卫修然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走廊上遇见的点头之交而已,知道最多的顶多对方是公司内部众多未婚——已婚大概也不少——女士的遐想对象,容貌俊秀、能力出众的优秀男人。
……而且卫修然还是个和男朋友交往了两年同居之後才愿意脱了衣服上床的女人。
第壹次见面就恨不得直奔本垒,不拘泥地点的女人的确不少,但那多半基於好感甚至是喜欢,至於卫修然对沈衍之是个什麽看法……复杂得很,但和情爱,扯不上关系。
将车的钥匙扔进鞋柜上的装饰盘,卫修然直到看见空空荡荡的公寓才发觉自己竟是将Vincent's厕所的所见所闻忘了个壹干二净,满脑子尽想着之後自己和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麽……真是羞愧。
她踢掉鞋子,遂即又觉得不太妙,弯下腰取出鞋盒里本来的鞋子,将这双让她既欢喜又惧怕的小高跟收起来,然後考虑了片刻,去仓库里取出了壹支手提,壹股脑地把除了两双日常高跟和运动鞋的鞋子全部放进了行李箱。
借着剩余的空间将厚重的两件羊绒大衣收进去,卫修然重新扣好放回原位,从外表看不出壹点异样。
再从仓库深处取出不太常使用的大型皮箱,整理出短时间内不会动的衣物通通塞了进去,书架上属於自己的书籍也尽数打包好,这麽下来,本来就没什麽精致摆设的公寓就更显得凄凉了。
另外壹个令卫修然挫败的细节是自己不仅作为女人的本性被打压得够狠,就连做人似乎也不太成功——因为她居然没什麽兴趣爱好。
她不讨厌瑜伽,但也不过是母亲为了让她保持身材下的命令,唯壹能让人称赞的或许是厨艺。不过说实话,她对此没半分的喜爱,因为她怀有洁癖,而且浪费她工作的时间,後续的工作比如说刷碗也累人得很。
可惜,厨艺还有家务是卫修然的父母以及阮立元的父母都要求她掌握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心中反倒浮现了‘又要求工作体面、会赚钱,壹方面还要不计辛劳地做家务、洗衣烧饭拖地壹手包办,除此之外还要保持得体端庄的形象,壹面再孝敬自己的父母、孝敬男方父母,对别人的要求倒是满高的嘛’这种危险的想法。
好在仅存在了两秒钟,马上不见了踪影。
因为若是放任念头紮根,卫修然大概会瞬时间心累过度,此时此刻立即甩手不干。
……还不行。
壹想到阮立元的母亲,她就忍不住烦躁起来——本来应该只是为难的,但她能确定现在浮现在心头的是真真确确的厌恶和烦闷。
双方都交往有四年了,父母什麽的自然都见过了,今年年底本来还有定下来的意思,庆幸的是及早发现了不妥之处。卫修然的父母对阮立元那样子的女婿是很满意的,可阮立元那边却出了问题——他的母亲看不上卫修然这种‘不修边幅、打扮朴素’的媳妇。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她甩开令人讨厌的片段,转进厕所洗漱,沐浴过後她将换下来的衣物扔进洗衣机,沈默了片刻後还是将阮立元的几件衣物丢进去了……至於贴身内衣,卫修然只打算解决自己的。
当她从篮子中摸出了那件雪白的三四分文胸,她呆滞了,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壹个小时前的画面。
两边乳房都被那个男人掌握,浑身上下都因激烈的、炽热的、陌生的情潮而颤抖,冒出头的吟叫只能闷闷地缩在口腔壹角,因为她的唇舌被男人散发着青酸薄荷的舌尖卷入了壹个她并不期望触摸的领域。
她紧紧拽着男人藏蓝色西装的衣领,眉梢因抗拒而倔强皱起,却又很快败下阵来——像极了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倒霉孩子。
而那份犹如被艳红的火焰细细熏烤的渴望由此得到了短暂的平息,卫修然便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不过她仅能无力而沙哑着嗓音摊在男人宽厚滚烫的怀里。
很快的,体内方才有所减缩的热源又有燃烧的迹象,被壹个半软的物体抵住的私处开始蔓延开来的没顶痒意比之前还要快速地扩散,下腹遂即起伏不定,胸口生出壹股需要人来填补的莫大空虚——不等她深想,沈衍之就拉开了距离。
卫修然迅速扑灭直到现在还存在於某壹个角落的失望,她拒绝承认,同时被她忽略的,是记忆深处对下壹次到来的迫不及待。
匆匆地将壹应衣物洗了个干净,她准时地在十壹点半钻入了被窝,给手机插上电源,这个月有史以来毫无负担地心情轻盈,或许也可以说,有人偷偷解开了二十六年来桎梏着她的枷锁——只是卫修然尚没有察觉罢了。
***
“你说什麽!”
氛围时尚的咖啡厅里,是浓稠、醇厚的深邃香味,苦涩的最後是到来的甘甜,低缓的爵士曲子在背後充当最优美沈重的伴奏。
面前摆着壹杯美式的女人与咖啡厅十分相称,美丽的酒红色衣裙堪堪遮住那对修长的美腿,过於俏皮的款式被黑色的修身皮衣压得很好,即便披着壹头女人味十足的大波浪也仍旧拥有让人眼前壹亮的帅气。
可惜这位年轻的女人满脸怒火,脸颊被气得透红,倒是比当事人的卫修然还义愤填膺,“那个下作的死男人!”
与之相对的,是冷静地啜了壹口红茶,打扮得壹丝不苟的女人,同壹色的头发和套装让她的年龄显得比她的女伴要老成,唯独的可取之处是壹身白净素淡的皮肤。
看到她这麽不当壹回事,许楚楚更是气不打壹处来,转移炮火地轰道:“就是你这麽冷淡,所以男朋友出轨了壹个多月才发现!”
也是,如果是在法庭上精明又活泼的许楚楚,只怕是男朋友有那个征兆就能立即被她捉到证据,不过她尚未有将这个本领发挥出来的机会。
“我只是更注重工作,而且我没有不关心他。”
卫修然的话简直让女人气笑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给男人烧饭做家务算什麽狗屁的关心,找个专业的保姆过来保证比你照顾得更周到。”
换做以往,到了这里卫修然肯定是要反击的,但她有了那个男人的提醒,壹时说不出话来。
许楚楚只当她听不进去话,也习惯了,气呼呼地灌下壹大口咖啡,反倒被美式的苦涩呛到,咳嗽了半响才顺下壹口气。正想开口再训斥,却被她壹手推过来的柠檬温水给弄得讷讷地闭上了嘴,暗自都嚷:“算了算了,看你这麽上道的份儿上……”
咖啡之後壹杯柠檬温水是许楚楚从大学就有的习惯,她每次都忘记点,而每次也是卫修然事先为她要壹杯。
“……可恶,只要稍微展现这点就行了……”
“什麽?”女人的底喃越来越低,卫修然没听清。
许楚楚脸上浮起粉嫩的红晕,强势地喝了壹句:“没什麽!”就不做声了。
爵士曲进入了高昂的长号独奏,即便是偏低的音量,也听得出这门乐器本身的激昂和暴动。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麽做?”将壹杯柠檬温水尽数喝完,女人摆出了壹个在谈判桌上让她的对手不寒而栗的神情,冷酷的意味比严肃的卫修然还要浓烈。
壹身黑色套装的女人拿出壹份文件夹:“这是房子的合同,本来打算在年底买下来的所以这几个月的租金都已经预付了,是我和阮立元壹起支付的,现在我希望他能将那部分钱还给我。”
打开文件夹的手壹顿,许楚楚拿那双本就有神的大眼瞪着她:“你是要——搬出来?!”她立即不赞同地怒气冲冲道:“要滚也是那个男人滚,凭什麽要你搬出来?!是那男的提出来的?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卫修然给自己续了壹杯茶,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喜欢那套房子,是阮立元当初说喜欢才决定租的,离公司远不说,邻居也尽是壹些眼高於顶的有钱人。”
女人打从壹开始就不喜欢那房子,许楚楚是知道的,对这方面向来缺乏主见的女人只是遵从了那男人的高调喜好而已。
姓阮的那男的,她壹开始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是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往他的裆部送上断子绝孙腿,补上狠狠的几拳,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另外,我还没有跟他提分手。”
这次许楚楚却远没那麽激动——因为她清楚即便这个女人某些方面的确迂腐又保守,但绝不是那种男朋友出轨了还死缠着不放的愚蠢女人,更何况是能坐上品牌公司销售部部长这个位置的人。
商场的手段往往比法庭上的谈判还要见不得人,许楚楚自认处理不来。
这也是为何她从大壹开始就认识卫修然了,却壹刻也没想过——也没那个胆子去当她的对手,因为那真的会输得很惨。
不由为想象到那个下作男人的下场而兴奋,许楚楚转移注意力地翻看那份租金合同,几十页的纸张她看得很快,不壹会儿就翻到了底……她马上发现了壹件事。
“以那男人的薪水,支付得起这金子壹样的价格吗?”
许楚楚壹看到那月租的数目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房子根本不是什麽高级公寓,而是皇宫阙楼啊!
虽然品牌公司的薪水比别处要高,但也没那麽离谱才对,以她的计算,主管的收入才勉勉强强负担得起,还是在省吃俭用,每天不用吃晚饭的情况下。
“当然不可能,所以房租我们都是壹起付的,不过我工资高,所以壹般都是六四分或者七三分。”卫修然的神态完完全全就是壹副商人嘴脸。“以前的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接下来的房租,希望阮先生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来支付。”
许楚楚纤细的肩头壹抖,已经明白了这黑衣女人的打算,不过她壹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堆满了恶意的拭目以待。
撤回合同只能退回壹半的房租,全部补给卫修然也不够,阮立元还是得倒贴壹部分进去,更别说继续住下去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去了吧。
加上阮立远现在使用的车辆还是用卫修然的名义买下来的,大概、肯定、绝对也保不住了吧。
不过当初那男人将壹切都丢给她处理,总该考虑过会有的下场吧,要不是房子是他的坚持,以他的名义签约,估计就要从头到脚光溜溜地被扫地出门了。
“那麽,合同就先放在你这儿,楚楚。”女人起身结账。“我的午休时间结束了。”
许楚楚也不跟她矫情,最後不忘在她背後叫嚣:“那天别忘记叫上我哇,撕逼什麽的,你不在行,让我这个专业的来!”
回到公司的卫修然从电梯里出来,却不是销售部的楼层,而是鲜少有人踏足的技术部茶水厅。技术部的人通常都在实验室,他们的办公室形容为形同虚设也不为过,茶水厅就更没人来了,百叶窗都是拉上的。
她掏出手机拨给自己的助理韦曼,问她:“人事部的黄主管在餐厅里吗?”
脚步轻盈地壹路走过去,走廊回荡着回岗的白领们工作的声音,但越往里面走越安静,女人转了个弯,站在合上百叶窗的房间面前。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她又道:“那麽其他人事部的职员呢?”
韦曼那头有些吵杂,即便半捂着麦克风,餐厅的喧哗依然传到了卫修然耳中,她说:“餐厅里还有几个人,需要我去叫他们吗?”
“阮先生呢?”
公司不反对办公室恋情,所以卫修然和阮立元这壹对基本上人尽皆知,韦曼闻言不觉得奇怪,反倒在想自己的上司虽然严肃是严肃了点,但到底是个女人。
“阮先生几分钟前就离开了,经理有话要传达吗?”
确定了茶水厅里的人是谁,卫修然壹边往回走壹边打电话,“有壹件事需要小曼你来做。”她镇定而友好地回应偶遇的同事,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下周其实是我们两个的周年纪念日,我想给他壹个惊喜。”
那头的女人惊呼壹声,赶紧退了席,绕到无人处不由拔高声线问道:“下个星期三吗?好的,我会为经理订好位置的。”
“不,这个我自己来就好。”卫修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幸亏站在电梯里,不然配上她那张严肃冷漠的脸肯定惊悚万分。“前几日他说想要手表,但我没记住牌子,能否请小曼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私底下。”
“你就以我要送给客人,但不了解现在流行的款式牌子的名义来问。”她壹路不停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我刚看见他走进了技术部楼层的茶水厅里——好,那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坐在椅子上,女人闭上了眼睛。
是电脑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唤回了她的精神,点开壹看,是尚羽的任刑准发来的感谢信,说她挑选的颜色很好看,他的女朋友壹定会很开心,希望下次能再请教这方面的问题云云。
卫修然可无可不无,很想直接将沈衍之那个男人介绍给他,壹定能收获良多。
中规中矩,不乏贴近意思地回了信,她为能拉近和大客户的关系而松了壹口气,尚羽壹开始就是由她亲自负责拉拢,壹步步走到至今的。
虽然中途负责人换成了任刑准,但她对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身为公司的二少却十分能干,有时候感觉轻浮了点,但这种活泼的个性反倒才活跃得了气氛,比起他的哥哥那真是好对付多了。
半边没拉上的百叶窗正对着助理的办公桌,卫修然的助理眼神有些呆滞地坐在位置上。
向来尽职尽责的助理没有第壹时刻向她报告。
她打开门探出身子,喊了三遍韦曼的名字,小姑娘才回过神来,壹瞬间的神色极不自然,甚至有几分慌乱和手足无措,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站在办公室内的韦曼总算压住了异样的神色,但额头不断冒着虚汗,回话的时机迟钝——看来她的小助理的确有好好执行她的‘吩咐’,准确无误地走入了茶水厅,并且,看见了和人事部的‘蔷薇花’在壹起的,卫修然的男朋友阮立元。
两人经常在那个地方幽会,是她从昨天的谈话听见的。
事实上他们第壹次勾搭上的地方就是茶水厅,起初害怕被发现,就要麽午休期间要麽下班後在那里见面,外出好像是这两个星期才开始的事——大概是卫修然什麽都没发现,让他们的胆子肥大了。
“怎麽样?他说什麽了?”女人依旧是壹张严肃脸,不过韦曼能从中看出壹丝期待和喜意。
於是她顿了顿,随口说了个牌子,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经理和阮先生……交往了很久吗?”
卫修然楞了楞,然後露出了壹个很淡的笑容,“四年了,他是我的初恋。”
同时,他是我的毁灭者。
韦曼给她做了两年助理,这应该是她的经理首次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甚至略带欣喜的含蓄笑容——顿时,她内心充满了心酸,“那麽、那麽,经理认为阮先生,人很不错吗?”
女人有些疑惑,但仍然回答道:“他对我很好,总是配合我的脚步……我总想我们会结婚的。这个月工作忙,冷落了他,所以想要好好补偿他,毕竟我以前都不主动。”
她每说壹个字,韦曼的心就沈重壹分,当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时,她压根不知道怎麽办了。
揭穿阮立元的真面目,然後让这个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经理跌入谷底,韦曼实在不忍心。这个上司对她赏识有加,现在这麽好的职位就是卫修然壹手提拔出来的……但要瞒着……
同样的道理,将这样的经理埋在鼓里,仍她受骗,韦曼也真的做不到。
进退不得间,卫修然率先出声:“那麽谢谢你了小曼,我会亲自去挑选壹个他喜欢的款式……回去工作吧。”
她如释重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逃出了办公室。
目送韦曼离开的背影,卫修然转向落地窗,透明的玻璃面映出了女人那张犹如复兴时代最冷硬的雕刻壹样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