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朝涂昀文慢慢走过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涂昀文应该能听到她靠近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头。
从背后搂住涂昀文,脸颊轻轻贴在涂昀文的后背上。
涂昀文的身体僵硬如石。
“我利用了张爱笑。”语气有些过分冷静,被言笑紧搂住的涂昀文一颤,言笑感受到了,她松了双臂,两手抓住涂昀文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我还会利用别人。”涂昀文额角上鲜艳狰狞的伤口还没结痂,言笑的手指在即将触及伤口时停下,顿了片刻,手指落在涂昀文眉间的那点美人痣上,轻缓摩挲,“为了报仇,我会不择手段,涂昀文,我现在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丑陋的自己。”倾身过去,言笑在涂昀文悲伤复杂的目光下轻吻他的唇,“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害你。所以,以后,离我远点,好不好?”
涂昀文慢慢闭上眼睛,他觉得很累,他似乎怎样也看不懂如此温柔吻着他的这个女人。屏蔽了视觉,唇上的吻更显得缠绵悱恻,而心口那处,更是疼得人连喊叫都喊叫不出来。
昨日车上那个恍若生死相依的拥抱,就像他的黄粱一梦,到此刻,真正是梦醒了。
被原谅了的狂喜,被信赖了的感动,都碎在了这场梦里。
“言笑。”涂昀文睁开眼睛,眼里沉淀了太多情绪,所以显得别样的暗沉,言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不敢往那双眼里看得太深,“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可以配上用场的你说,没有利用价值那我就静静等在这里,你累了,或者……你就来找我。”
“哈……哈哈……涂昀文,你……”言笑实在没办法,哽咽声来得这么毫无防备,她迅速低下头,“你真是个大傻瓜,太傻了啊你……”
涂昀文看着言笑露出来的脖颈,上面凌乱着鲜艳的吻痕,涂昀文身不由己地伸手过去,手掌整个覆盖住言笑的脖子:“将来,你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跟我走,我们去别的地方,安静地生活,可以吗?”
言笑仍旧低着头,涂昀文听到她低低笑着,然后她说:“好。”
言笑从不认为自己能在跟宁家那少爷对上后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可既然涂昀文愿意设想那样美好的未来,她也愿意允涂昀文这样一个未来。
言笑给何灵打了个电话,说她碰到了王昊的那个表哥,何灵那边诡异地静了片刻,然后才笑呵呵打趣了句“超有缘分呐”,后面就没有多说,倒是言笑,状若无意地说着那男人的现状,间或带着好奇地问了一些问题。
何灵回答得模棱两可的,或许是她也不是很清楚,也或许是些不好说出口的隐私。
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拼凑起来也算有点用处。
言笑网购了套架子鼓,最便宜的,一千多。
完全的门外汉,连五线谱都看不懂,找了视频磕磕碰碰地学了点皮毛,言笑就开始每天傍晚在自己屋子里控制着音量敲打开来。
时大时小,不会太吵,但也绝对会让那个院子里的男人听到声音。
半个月过去了,那男人毫无动静,言笑也不灰心,仍旧坚持敲打那些枯燥的鼓点。没有动静,但也没有呵斥不是?
暴雨倾盆的那天,在自己屋里敲打了通架子鼓后,言笑去厨房端了炖了一下午的汤去那院子。
男人还是喜欢坐在廊下,言笑搁下炖汤,安安静静地转身要离开。
“架子鼓,你打的?”
言笑适时地表现出惊慌、羞涩,脸上浮现羞窘不已的笑,有些手足无措地道:“是、是的。”
男人冷淡地看着她,许久后撇开视线转而看向淋漓的雨线。
“太难听了。”
清清冷冷的几个字,差点就被雨声掩盖了去。
言笑的脸红了。
脸上的表情窘迫而难过,静了一会,才很是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言笑保持着那个难过的表情直到回了房间。
关上门,言笑站在门外,半晌后,嘴角慢慢扬起。
终于,在那双冷漠深邃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言笑第二日还是在同样的时间打起架子鼓,声音比起往日要轻悄得多,但又间或几声似乎是失手敲击出的高音,高高低低的听来是相当的别扭。
过后言笑又去了院子,男人高冷地瞥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
言笑仍敲打着她的鼓,去男人院子的次数有意无意地增加着,偶尔,言笑也会随口般,说上几句话,刚开始都是有关架子鼓的,轻声嘀咕着“鼓棒总敲到鼓边”“鼓棒掉了十来回”“五线谱好难懂”云云。男人安静着,不回答,也不喝止。慢慢的,言笑有意识地添加话题,都是她在网上费了很大功夫找的一些让人莞尔一笑的小趣闻。
等到男人再次开口,那又是近一个月时间过去。
那时言笑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嘴角高高翘起,眉飞色舞的,却又因为害臊拼命压抑着这份喜悦。言笑努力调动脸上肌肉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这个她在镜子里演练了上百遍的表情。
“《两只老虎》我会了,王妈说挺好听的。嘿嘿。”
大概是言笑表现出来的蠢样终于让那男人忍无可忍了。
男人自己转动轮椅离开。
言笑分明听到男人转身之际很是不屑地一声“啧”。
这下,言笑真的是笑了。
晚上又琢磨了通计划,只觉前方曙光隐隐得见。
与王妈一起买菜回来,在门口看到涂宅前停着辆非常惹眼的轿跑,言笑脚下顿了顿,目光往对面宅子里望过去,正迎上从宅子里出来的张爱笑。
虽是脸上余留着笑意,但张爱笑看来心情并不好。
言笑看着他。
张爱笑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