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蒋家大帐,暮顔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蒋家是京城中有名的将门世家,也是门阀中少有的前朝遗族。大乾建朝已有一百多年,蒋家在前朝便是军功起家,赵家揭竿而起时,蒋家亦是前朝肱骨,在沙场上没少和赵家对阵。赵家得了天下後,广募天下英才,在军事上家学渊源,天赋奇高的蒋家,自然也入了新皇的眼。
两家之间隔着血仇,但新皇惜才,表示既往不咎,宽厚的胸襟让天下人折服。蒋家爲了家族後人,也折节屈服,表示效忠新皇。就算当时的蒋家存有异心,但这麽多年过去,前朝已湮灭在历史里,如今的蒋家也只能一心效忠大乾。
但这种识时务的特性,似乎是蒋家人的共性,效忠新朝时识时务,当今登基时,蒋家也一样识时务。原本这样的“贰臣”,并不需暮顔费心结交,可剧情中明确说过蒋家子弟战死沙场,多半的原因是新皇不信任,有意断送蒋家这世代的将门之家。蒋家如今的掌家人,也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这次看似无目的的施恩,其实已经在蒋家人心中无形加重了砝码。
“走!我们去跑马!”暮顔笑的明媚灿烂,身边几个存在感极低的小太监,低首敛眉,紧紧跟在暮顔身後。
这几个小太监,是燕王派来的暗卫,并非真正的太监。当初听说自家主子要和亲时,心里都把皇位上那逆贼骂的狗血淋头,等知道来和亲的公主是主子亲姑母的女儿时,心里又十分复杂,尤其是在得到漠西传来的消息,弄清楚安暮顔性情的时候,这种复杂之情达到了顶点。
主子那般仙姿玉貌,英明果决的人,竟然要娶个空有美貌的懦弱花瓶!他们都替主子抱屈,可偏偏对象还是建安公主的女儿,主子的亲表妹!但自从明月公主嫁过来後,他们也暗暗观察过,发现主子对公主很特别,公主虽然温婉柔顺,但也不是懦弱胆小,美貌无脑之辈。
不论是他们运出去的皮毛、药材,还是跟太子妃打机锋,包括方才对蒋家施恩,却不肯让对方挑破的行爲,都让暗卫们发现,公主就是公主,建安的女儿绝对不能小觑。他们心里对暮顔更加认可,行爲上自然更恭敬,对燕王给的任务也就更加尽心。
暮顔在马场上跑了几圈,就听见远处山林发射信号弹时,尖利呼啸的声响。
“嗖——砰!”明黄色的烟雾弹升空,大营中负责守卫的将领立马变了脸色,带着手下的侍卫们直奔山中而去。暮顔勒马,骑在马背上盯着远处起伏的山峦,面上一片平静。她调转视线,看向皇後那守备森严的大帐,微微皱了皱眉。
到底是夫妻,看来皇後对皇帝,还是有些了解的......
“青雁,回大帐!”暮顔眸中一片冷然,皇帝怕是暗中有些不爲人知的计划,很可能跟燕王有关。她不清楚燕王知不知道,但皇後这边的情况,她应该告诉燕王。
翻身下马,暮顔领着一行人径直回了大帐。她命青雁、青鸾,带着心腹侍女收拾些细软衣物,清水干粮,准备上路。又问过燕王派来的几个暗卫,得知大营那边还有暗线,会随时传递消息,心中总算安稳了些。
“你们带着本宫的女卫和王府侍卫,在暗处牢牢守着大帐。再分出两个人,去接应大营那边的暗线,若有什麽意外,定要将消息第一时间传给王爷知晓!”
几个暗卫也发现了皇後那边情况不太对,如今有王妃的吩咐,便干脆的应了。他们其中的两个和青雁青鸾,包括暮顔自己的暗卫都留在了帐中,保护暮顔的安全,其余人各司其职,悄悄领命做着准备,丝毫未引起他人注意。
皇後帐中,一群太医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乱看。皇後一身凤袍,坐在上首,带着精致护甲的漂亮柔荑,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站在一边,淡然以对的章婉玉。
“太子妃方才与燕王妃可是发生了什麽口角?”皇後语气淡淡,可话中的威严和压迫却有如实质一般,直逼章婉玉。皇後保养的很好,四十多岁的妇人,看着不到三十,可常年身居高位,威仪气度自然不是章婉玉这样的年轻女子可比。
皇後对章婉玉是有几分看不上的,太子一心只有章婉玉,可这女人却不识擡举,心里只有那个孽种!都嫁给太子几年了,竟然还因儿女私情,跟燕王妃一争长短,简直丢尽了太子的脸面!
章婉玉心中惴惴,皇後给的压力,让她十分不舒服。
“母後误会了,儿臣只是看燕王妃选的马不太妥帖,多说了几句。”章婉玉抿唇顿了顿,眸光闪烁几下,接着道:“後来的喧闹,都是因爲蒋家夫人而起。蒋小公子病了,蒋夫人想求儿臣,来母後帐里寻个太医,儿臣推拒了。”
皇後放下茶盏,眼帘微擡,凤眸淩厉的看向章婉玉,半晌後才懒洋洋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那等墙头草,理她作甚?”言语中的不屑根本毋须分辨,蒋家在皇後眼中,就是条不够忠心的狗!不止是她,皇帝心中也如此想。
“燕王妃那里,可有什麽异动?”皇後不再追究章婉玉和暮顔的事,而是询问贴身女官,看暮顔有没有什麽异常举止。
贴身女官微微笑答:“皇後娘娘安心,那明月公主就是个蠢的。方才跑马累了,现在回了大帐歇息去了。”
皇後满意的点头,“建安那贱人能生出什麽好东西!”她面上微微扭曲,当年她爱慕先太子,父亲也答应上奏,爲她请婚旨。可建安公主却从中作梗,硬要自己的弟弟娶周家那个狐媚子!先皇被建安那贱人说动,竟然答应了太子赐婚,生生将自己的一腔情意踩在脚下!
章婉玉见皇後面色不对,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皇後心中蔑视蒋家,那在宫变见分晓时,才匆忙倒戈的章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她不知心中是个什麽滋味,长辈的决定她无法质疑,她是章家千娇万宠的女儿,没有权利责难章家,更没有权利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