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负春曲--上篇•春浓不忍归03

雪白的梅花东两支西三支地遍插了整间屋子,熏得满室浓香。

过几日,姜氏再来访时,一看见这满室白梅,也是惊讶不已,待到问清苏筠由来,不禁啧啧感叹,“别看小伯叔一副稚嫩模样,没成想倒是枚情种。”说得苏筠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偏又寻不出词句去反驳她。

这日,苏筠坐在桌前习字,她右手执笔,洋洋洒洒落在纸上的,是一手娟秀干净的隶书体。

在家时,受父亲兄长影响,她虽为女儿身,却也自小养成了每日习字读书的习惯,嫁来这里有好几日并未碰过纸笔,如今得闲再拾起来,依然得心应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少年刚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筠姐姐”,一看她在写字,便自觉地噤了声。

待清逾轻手轻脚到她身边,苏筠已搁了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写着玩儿的……”

清逾摇头,笑着道,“筠姐姐接着写便是。”便伸手拿了墨条,在砚台上小心翼翼替她磨了起来。

苏筠想推拒,又拂不了他那一副认真的模样,便也只好随了他去,提笔再度写了起来。

写了没几个字,清逾忽将一个东西递到自己嘴边,苏筠一惊,定睛一看,却是一枚已剥好了的栗子肉。

“筠姐姐,张嘴。”

抬眼,正对上少年弯弯的殷勤笑眼,她不由自主便张了嘴,如被灌了迷魂汤般乖乖吃了栗子肉。

清逾眯起眼睛,笑得更是得意,“刚出炉的。筠姐姐写吧,我来剥了喂你。”

苏筠想起,自己不过也只提过一次栗子罢了,他竟记在了心里,又像折梅花般的特意去寻了来,脸上不禁一红,拒绝之话也生生咽了下去,只得故作无事继续写字,然被他一颗接一颗地喂着栗子肉,却连握笔的手都不自在地抖了起来。

苏筠停笔看向清逾,但见少年一脸无辜神情,“怎么了,筠姐姐?”

好容易将嘴里的栗子咽了下去,苏筠方才红着脸道,“行了。已够了。写字便是写字,不该分其余的心。”

清逾闻言,做了错事般放下正剥着的栗子,懊恼地抓抓头,“对不起。筠姐姐。”

见他这样,苏筠反倒是不安起来,下意识柔声道,“不是怪你。我知道,阿逾待我好。”

清逾一怔,望向她,小脸忽然倏地一红。

苏筠一回神来,忽也自觉失言,却不知究竟失在了何处,少不得的,也红了脸。

这夜就寝时,平躺于床榻上,两人都不似前几日自然,素来多话的清逾也是闷不作声。

不多时,窗外隐约传来绵密雨声。

清逾忽道,“筠姐姐……”

苏筠轻轻应了声,“嗯……”

又是长久无话。

她放在棉被中的一根手指忽然被小心翼翼地捏住,少年的声音轻而迟疑,“听娘亲说,姜二嫂有身子了。不知道小孩儿生下来……会是哪般模样……”

苏筠任他捏着手指,不假思索回道,“小孩儿刚生下时,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忽而想起什么来,她又自笑了笑,“说起来,阿逾自己,也都还像小孩儿……”

这话虽有些没头没脑,却委实是无心,倒也不知哪里触碰到了清逾的软肋,少年忽然就冷了脸,负了气一样不悦地反唇相讥,“筠姐姐统共就大我三岁,那你也是小孩儿。”

苏筠因他孩子气的话忍俊不禁,禁不住又更将他当孩儿般地来逗弄,“阿逾不喜读书,只喜欢捏泥人儿,这还不是小孩儿吗?”

清逾闻言,登时便放了她的手指,一言不发地将身体翻转过去背对了她,显是真气结了。

望着少年那久久不动的瘦削脊背,苏筠心中多少有愧,踟蹰了许久,终还是伸了手,轻触了一下他的背。

只一下,就被那异样的热度惊了一跳,出口的话,声量便也放低了,不自觉的还带了几分颤,“对不住,我不好……不该这样说阿逾……”

清逾未动,也不应声。

苏筠在原地慌了神,待要再开口时,清逾却突然回转了身来,被少年那微微发红的眼睛盯视着,竟是完全动弹不能,他突然贴近,又一个发怔,嘴唇就被狠狠覆住了。

苏筠惊得不轻,待到少年沿着唇缝慢慢舔舐起来之时才回了神,从头到脚恰似都被热水煮了个透。

湿湿热热,带了一股桂花甜香——许是清逾贪嘴,又吃多了桂花糖糕。

哪怕回了神来,不知为何仍是推不得拒不得,一些辙没有,光是心跳得厉害,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就只这般怔怔地任他似咬似磨笨拙地亲着嘴儿。

不晓得过去了几盏茶的时间,待清逾终于放了她时,两个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似的轻喘着,只见少年从面颊到耳根子都红得透了,嘴唇更是微微的发了肿,然那双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瞧着她,却还是负着一些不甘心的气,“我才不是小孩儿。我还要与筠姐姐生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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