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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久知不是没发现。
长年习武的人,耳聪目明,事实上,早在姜瑜踏进内室,顾久知便注意到了。
他只是没有将反应表现在脸上而已。
姜瑜很快也发现了这点。
她停下脚步,低低的叫了声。“将军。”
顾久知抬眸“嗯”了声。
两人的视线就这麽在空中交会上,姜瑜率先移开目光。
她不知道顾久知为何都到这时辰了,还留在她房里,可男人那讳莫如深的漆黑眼珠子里边,似有一小撮火光在跃动,姜瑜对此并不陌生。
她觉得口乾舌燥,浑身开始发热。
顾久知突然起身。
姜瑜不知怎地,面对这人的时候总是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脚踩着绣花鞋,往後退了几步。
可上次是险些掉进池水里边被顾久知给正好拉住,这次就没那麽幸运了,姜瑜太匆忙也太慌张,一个没稳住,右脚脚踝折了下,一瞬间剧烈的痛楚让她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这麽摔倒在了地上。
饶是顾久知眼疾手快反应过人,也来不及抓住。
许是年纪,许是身分,许是系统效果的缘故,她在与顾久知两人独处的时候,脑子就像被浆给糊成了团般,总是僵着无法好好思考,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笑话来。
姜瑜当真是想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顾久知不知眼前人心中想法,箭步跨到她身前,蹲了下来。
姜瑜的姿势不甚雅观,以扭曲的姿态大张着腿,裙子有了裂口,白皙纤细的小腿赤裸裸的摊在男人的眼皮子下。
顾久知盯了片刻後,歛下眼皮,遮住眸中思绪。
大掌一探,抓住那彷佛一捏就碎的脚腕。
姜瑜不愿,偏生脚稍有点拉扯就生生的叫人疼出眼泪来,让她只能僵着身子,不敢再随意动作。
顾久知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弄着。
姜瑜也不懂骨科方面的医理,索性闭起眼,忍着疼,由着他去了。
男人指腹上头薄茧满布,粗糙的面刮着细嫩的肌肤,一丝异样的酥麻感自疼痛中窜出,让两人之间的温度,似乎渐渐高了起来。
姜瑜的呼吸有些不平稳。
她悄悄睁开眼,恰好撞上顾久知抬头看向她的目光。
就像小孩子做了错事被大人发现一般,姜瑜很是心虚的移开视线。
“怎麽总是那麽不小心,都是当娘的人了。”男人开口,声音喑哑。
“……”
“我就那麽可怕?”
“……”
“可怕到让你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每每见了我就想逃?”
“……”
姜瑜咬紧唇瓣,没有说话。
顾久知见状,唇角扯起一弯似笑非笑,却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
姜瑜心跳漏了半拍,正觉大事不妙,便听得顾久知道。“我知道了,你以後大可不必如此。”
这言下之意,怎麽听怎麽不对。
姜瑜知道这事儿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期,得赶紧弥补才行,索性心一横,把话给摊开来说。
“不、不是的。”声如蚊呐,但她知道顾久知定然听得清楚。
“我并不是厌恶将军,亦不是害怕将军,只是……”
顾久知耳翼颤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姜瑜一面在心中琢磨,一面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每次见到将军,就觉得心跳如擂鼓,抖得厉害。”
这样够直白了吧?
姜瑜打量着顾久知的神色果然好上许多,眼里火花重新燃起,灼的姜瑜面色不住发红。
映在顾久知眼里,艳若桃花。
“夫人这意思……”男人的掌心泌出了点点细汗,湿湿凉凉的。
姜瑜感觉的到他的紧张。
原来不只是自己而已。
这个念头一闪过,心陡然间就放松了下来,一片敞亮。
“将军该是明白人。”
这话说完,姜瑜鼓起勇气,与顾久知四目相接。
男人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有她见过最为坚毅的神采,深沉却不混浊,淡然而不冰冷,与初见之时,截然不同。
而现在,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填满了自己的身影。
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姜瑜知道,顾久知有属於他的过去,或许是那景珠公主,或许是那虞贵妃,也或许是其他她所不认识不知道的人,可就像她也育有阿宝,也有做牧平远妻子的一段光阴一样,曾经存在的,不论是好的坏的,皆不会因为事过境迁而被完全抹去,可终究会一点一点的在後来岁月中,渐渐褪去色彩,或许徒留苍白,或许被新色所填,终归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是好,也不好。
是坏,亦不坏。
毕竟是是非非,个中滋味,哪有人能完全说个清楚明白。
大抵,这便是所谓的释然吧。
如果前世的她能有现在的自己的这种彻悟,或许,人生会是截然不同的一种面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