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佳再没有主动的去方子路,那夜虽然最后也没有怎么样,但是回来后沐浴,身上红痕遍布青青紫紫的让她有些害怕情事,忆起那夜情形,小脸又是一红。
她想去找花楹谈谈心,连续几天去花楹的屋子里她都不在。
花楹身体不好,时常要禁地修养。但是具体是什么病,为什么要修养,她是一直都不知道的,她决定去阿妈那里问问预计什么时候能出来。
兰芝正在用早膳,韩瑞云不在,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是两人一起才对,心下狐疑,在她对面坐下来。
兰芝放下箸,说:“用过膳了?”
璟佳扫了一眼桌上的包子和粥,点点头:“用过了。阿妈,阿爹呢?”
“你阿爹有事一早出去了,最近谷里不太平,你不要乱走,去哪里最好带上侍卫。”
“发生什么事了吗?”谷里向来安全,侍卫平时都不算多的。
“你听阿妈的话就行,别让我担心你。对了,蚊虫太多把这个香囊带上。”说着递给璟佳一个红色香囊,袋子上绣了一支兰花。
至于里面装的除了驱虫草药,还有魂引虫。魂引虫一雌一雄,共生共死,璟佳若有危险她就能马上得知。
璟佳:“阿妈,真的没有出什么事吗?”
接过香囊挂在腰间,拉住兰芝的衣角,不依的撒娇,“对了,阿妈,姐姐什么时候才能从禁地出来啊?”
“再过几日。”兰芝眼里闪过一丝不辨的情绪,顿了顿,问她:“你和方子路怎么样了?”
“怎么样,没有怎么样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错过了兰芝的欲言又止。
回去的路上,璟佳才琢磨过来阿妈的话,恍然那次之后,他说要去向阿妈求娶她之后,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她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也没有主动找过来…谷中民风开放,情人间彼此相悦,做父母的大多不会阻挠,她虽然懒散,但是心思通透,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所以,是那日…有什么问题吗?
璟佳首先想的是要去找方子路问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闪过好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待真的走到他的住处,却又不敢伸手去敲门。
如果,是他觉得,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要怎么办呢?
心蓦的一沉。没人,没风,就是觉得眼睛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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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路负手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怒放的木芙蓉出神。
一闭上眼,就是少女娇娇俏俏身影,撒娇的,可爱的,妍丽的,又总是羞怯的,美得漫不经心又恣意的任性。
真好。
真他妈好。
方子路,你要放弃吗?你一放弃,以后和她生儿育女的就不再是你,她的唇她的身体她的发…一想到那些要属于另外的人,他几乎要发狂。
那你能给她什么?床笫之欢?虚无缥缈的爱?她的年纪还那么小,你用手段引诱她,以后回想起来,会恨你吗?爱若是不能长相陪伴,相聚的时间短得可怜,年年岁岁的靠着这点缥缈的爱意过活?
他害怕了,眼看自己变的那样蠢,拿不起又放不下,那种患得患失…渗透五脏六腑,太冷。
从来事世难两全。
推开门就看到璟佳蹲坐在阶梯上,侧着头双手抱膝,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那个,天气挺好的…”
七月流火,沉闷寂寂,云彩都好似烧化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亏得她扯出这么个借口。
方子路也不拆穿:“为什么不进来?”
璟佳蹲得太久,手足无措,这一起身才惊觉双腿都僵得似别人的,不受控制的往前扑,方子路眼疾手快的把她捞住,才避免她摔个狗啃泥。
“谢谢你啊…”
拉开他环住腰间的手,站起身,脚太麻一个趔趄,方子路又扶了她一把,璟佳一瞬间有一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无言空相觑。
他贴得那样近,手臂紧紧的勒住她的腰,炙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传过来,可她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眉头微微的皱起,眼神暗沉如黑沉死水,嘴唇微抿,看不出欣喜还是悲伤。
一时间她竟然不敢在看他,手心汗津津的,曾经甜言蜜语仿佛就在昨天,努力了很久才发出声音:“你是不是全好呀?”
方子路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好得差不多,那就是要离开了吧。
璟佳鼻头一酸转过脸去,颤声说:“你…是不是要走了,你说实话就好,我绝对不拦你。”
她是多聪明啊,七窍玲珑一点就通,一颗心沉入冰水里。
“嗯。”
她的泪滴下来,在青色的麻布衣服上留下水渍。
方子路想不管多少年后都能记得今天,不是风流韵事,也无关风月,见过各种表情的她,第一次看她的泪,烫得他不知所措,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又不敢再去触碰她,怕自己一碰就再也忍不住,怕自己会辜负她。
爱意没法阻止,也不能停止,带着致命的诱惑。
璟佳头埋得低低的,良久之后闷声说:“那我知道了,明日我送你出去,阿妈那里有一种药,你吃了可以忘记的,吃不吃都在你,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再也没有回头。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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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暗淡下来了,乌云密布,大风也紧随其后,暴风雨倾泻,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面上,远处灰蒙蒙的一片。
璟佳搓搓手臂,身体感到一阵凉意,下意识的团紧自己,山洞里一片昏暗。
只拼着一时之气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是明日啊,是我生辰的,随即笑笑,他都要走了,告诉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原来你真在这里。”
璟佳抬起头,是消失好几天的花楹,从洞内阴影处走出来。
“姐姐…”
“听说你不开心,我就猜到了。”她的脸隐在黑暗,声音平淡没有情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开心就躲这里。”
听到他的名字,璟佳心里闷闷,说:“我一个人待会就好,你先走吧。”
“那可不行,呵呵…”
没头没脑的一句,璟佳狐疑。
几息之后,洞里响起花楹的脚步声,洞中依旧昏暗,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只觉得她的步子比平时要滞重很多,短短几步路像走了许久,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强烈的震动使璟佳站了起来靠着岩壁,转头去看:“姐姐你有没有事…”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激射而来,璟佳急忙侧身闪避,右腕一阵剧痛,极薄的血线渗出来。
“竟然被你躲过了,嘿嘿,让我来猜猜,离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花楹声音冷厉低沉,一道白光俨如匹练出现在她手中。
“离珠护主,我把你一块块切开,你猜它会不会出来?切左手还是右手好呢?”
“你竟然想要杀我?”璟佳咬紧牙关,手腕灼热的痛比不过心痛,按住伤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花楹,语带颤抖:“你要离珠做什么?”
花楹冷笑数声:“做什么?当然是为了出去!璟佳,佛祖说一杯水里有八千万众生,众生平等,可是我从来不算得是其中的一个。”
“出去?”璟佳下意识的重复:“只是为了出去吗?可是我们也出不去,千百年来,大家都这样过去了,为什么要改变,你忘了你身体里那一半东夷人的血液了吗?”
“我受够了!我算不上人,也不属于鲛人,我早就该死,可是我没死!既然我存在,那肯定有我存在的道理!你将离珠给我!只要把它给我!看在一同长大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一道闪电劈过,映得黑暗的洞中有了一刹那的明亮,坚硬鳞甲爬满花楹的颈,浑身掩盖不住的黑暗之气。
璟佳身子徒一僵,终于止住了颤抖,浑身只剩下冰凉,似哭似笑的看着花楹,嘶哑着问她:“你是不是,把灵魂出卖给陵鱼了,完全舍弃了人的那一部分,所以你要离珠开启结界!你知道开启结界之后我们会这么样吗?你就忍心让那些安居乐业的人生死分离,他们都有父母兄弟妻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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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