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最近有些讶异地察觉到,柳晏对他态度的转变。
如若说之前的柳晏在他面前不过是个有些腼腆,并不起眼的学生罢了,那么现在,柳晏对他的态度则是一派天然的热情,几乎都有些失礼了。
裴寂所说的不起眼,是指柳晏即便单独与他在一起时也尝试弱化自己存在的那类意图,即柳晏不会在裴寂——这样一位只能保持着客套关系的先生面前,展露他任何真实性情。就像他第一次在裴寂面前恭敬地说着“久仰先生大名,欲拜在先生门下…”这类客套话时,裴寂也能敏锐察觉到柳晏只是学着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贯拜师的例律做做样子罢了,真让柳晏说一说他到底是如何敬仰这位先生的,他可能会当场被问得哑口无言。
而在其它方面,柳晏可谓是相当扎眼。
一众行事正直,交游坦荡的书院学子中,柳晏格格不入。
按理说,未及弱冠的这般年华,男子几乎都有些外露的英姿勃发之气,可柳晏无论是相貌还是体格都过于柔弱了,甚至还有一丝天然的风流媚态。
再加上常常同他形影不离的清秀书童——连云,因而书院里许多常与他们打照面的学生都觉得两人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
毕竟时下纨绔公子豢养娈童,又借着书童名义带在身边的风气极为盛行。
而大多学子自诩清高,不愿和这样德行有失的同窗混在一起,便渐渐都疏远了柳晏。
偶尔风闻此类消息的裴寂自然多关注了柳晏一些。
平心而论,他倒不觉得柳晏真如传闻的那样,便下意识地想在柳晏身上找出能反驳这些无稽之谈的迹象。
却意外发现,柳晏好像真有些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举止,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比如柳晏每次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必然一步三跳,常常衣衫都跑得凌乱了些。待他已站定在自己面前,杏眼发现裴寂正默然注视着他的时候,总是一眨也不眨,脸带笑意,颊染红酣,极尽妍丽的一张脸。
次数多了以后,裴寂也慢慢发现,柳晏秀气的两边耳垂上都有小小的耳环痕,十分浅淡,不仔细凑近了看定然毫无破绽,可是柳晏偏偏喜欢凑得离自己极近。
于是他便能发现得更多,比如柳晏时常在自己面前,忽然就耳尖通红开始走神。
比如发现有趣的事,笑到一半,忽然掩手去遮。
比如从席地而坐的姿势起身时,会极细致地将宽袍上压出的褶皱整理好,连云还时不时帮他打理下摆。
再比如他微微前倾的时候,裴寂总能闻到一股疏浅香气。
看他久了,裴寂都模糊感觉到一定有答案能解释这些不平常。
只是,这答案似与他心里隐隐约约破芽生根的欲望不谋而合,裴寂下意识不去戳破,可心里又极度留恋这些温存时刻。
眼下他讲完课,并不似往常一样早早离开,而是动作稍慢地留待片刻。柳晏也像坐定了似的于书案后一动不动。
裴寂放慢了脚步跨门而出,等了许久,柳晏也未跟上来。
他便折回去,只见柳晏仍端正坐在原处,脸色苍白。
有些不对劲。
裴寂走过去,投下一片阴影。
真奇怪,裴寂怎么觉得,只透过柳晏圆圆的发顶,他就能发现此刻柳晏紧张得不得了。
于是裴寂开口便问:“怎么下了讲还留待于此?”要温书也自有别处。
柳烟烟十分紧张,因为她觉得,大概,自己来了月事。
身下湿哒哒的,一片黏腻,下腹处也难受无比。连云未见她回去,按说也该寻过来了。
怎么偏在裴寂讲课的时候,柳烟烟有口难言。
自那夜发现他和齐衍的确有牵系的证明后,柳烟烟难免在他面前流露不少亲昵之态。
可是眼下这番情景,就算面前真的是齐衍,她多半也觉得难为情的。
所以柳烟烟嗫嚅道:“只是有些腹痛,大约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
裴寂忽然屈膝半跪,仔细窥她脸色,确实一副疼痛难忍的神情。
吃坏肚子也不算多稀奇,气血旺盛的年轻人谁没有贪过嘴。裴寂握住柳烟烟垂在身侧的手腕,柳烟烟吓了一跳,就要抽回手。
裴寂使的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柳烟烟无法挣脱,柳烟烟因疼痛手脚无力,只能由他两指搭在自己脉搏上。柳烟烟掩住脸,心怦怦作跳,只怕他已然看出来。
裴寂松开她纤细手腕,柳烟烟松了口气。
下一秒,裴寂的掌心就虚贴在她下腹处,边按压边道:“如此,会疼吗?”
柳烟烟轻喘一声,摇头。
裴寂的手渐渐往下游移,柳烟烟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被他掌心触及的肌肤在发烫。
裴寂每下移一分,便仔细观察柳烟烟的反应,时不时确认道:“这里疼吗?”
柳烟烟虚靠在他肩头,总是回答:“不疼。”
那就奇怪了,明明说腹痛,可是无论掌心贴在哪里,柳烟烟都说不疼。
裴寂迟迟没有收回手,仿佛在沉思,只有他自己知道,再偏下一分,他就探到了根源。
不是柳烟烟腹痛的根,是他心病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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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估自己炖肉的水平了
下一章才能炖得香喷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