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Blizzard 暴雪 [SD][流花]--二十一、反击

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药味的空气,再低头看看脚下被擦拭得发亮,更显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他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恐惧过什麽人事物的他,还是对医院有种无法解释的畏惧—

也许……因为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失去他一生的挚爱。

流川正纯默念着菊池向他报告的病房号码,熟门熟路地搭上一台无人的空电梯—输入了几组密码之後,电梯便完全不在中途的楼层停留,而是直达顶楼的头等病房。

电梯门一滑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幅的梵谷复制画—

以它为中心,左右延伸着一幅又一幅珍奇的大师级画作……数一数整条长廊挂了不下二、三十幅或大或小的油画—与其说这地方是病房,反而倒比较像美术馆。

地上铺着华美柔软的波斯地毯,头顶上是雅致复古的雕花五爪吊灯—在提供充足照明的同时,略带晕黄的光线也给人温馨如家的感觉。

流川正纯脚步未停,甚至没停下来欣赏他精心挑选、收藏的画作……他直直地走到长廊的尽头—那儿还有一道玻璃感应门。

他毫不迟疑地再输入了另一组密码,并按上指纹—

玻璃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乾燥舒适的空调迎面扑来,挟带着能够舒缓紧绷心情的精油薰香。

这儿,是顶级病房中的顶级—通常达官贵人能够透过关系住到这一层楼来就已经相当了不得了,更别说要住到玻璃门後这间宛如是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的病房。

疾行未停的脚步穿越过玄关,经过挂着大型液晶电视的客厅,直接来到卧室—也就是所谓的病床所在地。

舒适柔软的垂幔大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男子~白如纸的脸孔更衬得他的发色鲜红如血。

轻暖的羽毛被覆盖在他身上,微微露出棉被外的左手腕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

流川正纯眯起眼。

迈开脚步,他本欲上前探看,身後一道绝冷的嗓音却让他蓦地顿住—

「别过去。」

平板的嗓音透着初醒的沙哑,但基本上,毫无起伏。

「他好不容易才睡着。」

流川正纯回头—

正对着床铺的贵妃椅上,一名黑发男子正缓缓坐起身,绣工精致的毯子自他身上滑落……方才他便是将整件毯子从头盖到脚,躺在椅上小憩,流川正纯才会完全没发现。

只见他柔软的黑发微乱,狭长的丹凤眼下是久未好眠的阴影……躺椅下搁着一台运转中的笔电,四周散落着许多文件和单据。

「他怎麽样?」流川正纯单刀直入地问。

儿子的这副德行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现在小林正坐镇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想也知道他这痴情的儿子绝不可能丢下受伤的花道照常回公司上班。

唉唉~这到底是遗传到谁啊……

相似於流川正纯的剑眉扬起,薄薄的红唇轻撇,笑得嘲讽,笑得冷怒。

「托你的福,」黑眼闪动着不容错认的怨怼。「『只』缝了三十几针,不过医师说他手部的神经没断,这点真是有点可惜。」

「流川枫!」流川正纯压低音量,但仍是沈声喝道:「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红唇轻扬,有恃无恐的俊美男子笑得更加无所谓,更加狂妄。

他不想再与流川正纯讨论长幼有序的无聊话题—话锋一转,他冷冷地问:「你来法国干嘛?」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是那种千里迢迢跑来只为了探病的人。

流川正纯觉得自己的血压在一瞬间飙高—

干嘛?!对啊~他干嘛千辛万苦从东京飞来法国,还这麽『凑巧』来到这家医院……不就是为了探病吗?!废话!

这不孝子存心要气死他!

心情急遽转为恶劣的他开始反击—

「当然是来监督你的工作~听说现在是小林暂代你的职务……」他口是心非地说—抱着胸,斜睨着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孔,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

果然!他就想父亲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不会离开他,」他弯身捡起一份文件继续阅读,连正眼也不瞧自己的父亲一眼。「小林会用视讯跟我讨论。」

虽然他讨厌跟别人报告他的所作所为—特别是跟父亲~但、是……他相信以他父亲的个性,在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之前,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他无视的态度让流川正纯突觉心中一阵苍凉……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跟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说些什麽。

到底,别人都是怎麽跟自己的儿女沟通、交谈、聊天……?这麽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学会这项技巧。

原本,这样的情况在花道来到他们家之後,有了戏剧性的转变—那孩子总是责无旁贷地当起联系他们父子关系的桥梁,甚至让他们的交流达到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最高点……可是~现在却又……

他突如其来的沈默让流川枫奇怪地抬眼。

「你还有什麽问题?」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

流川正纯已经连生气都没力了,他只想赶快把整个事件作个厘清—

「花道的好朋友……就是那个仙道集团的经纪人~他也住这里吗?」

父亲消息之灵通并没有让他太惊讶,但他会问起水户还是让流川枫微微扬了扬眉~

「仙道把他转到自家医院去了。」黑眸仍是盯着手中的文件,他轻描淡写地说。

事实上~水户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全靠点滴维持生命……虽然没有明显外伤,脑部的检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是~这样反而让情况更糟—因为根本不知道什麽样的契机才能够让他醒来……

当然,白痴也好不到哪去……黑眸不受控制地溜向床上的红发男子,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缩~

麻醉药和镇静剂在缝合伤口的时候止不了痛,却反而在伤口处理完之後让他陷入昏睡……然而,往往才睡着没多久,他却又会被恶梦纠缠,大汗淋漓地醒来……

每天每天……这样的情形几乎都要重复上三、四次……

而~他……什麽也不能做……

垂在身侧的拳缓缓捏紧。

他只能在他惊醒的时候搂抱着他,亲吻着他,在他耳边说些安抚的话……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盯着他,却毫无焦距~彷佛……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那般……

这个假设让他无法承受。

白痴他……一定在怪他……怪他没有及早找到他,怪他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彻底打垮安倍集团~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流川觉得自己快疯了~如果白痴再不赶快恢复正常,下一个倒下的,就会轮到他—

他自己迟早会被这些有的没的,如泡泡般不停冒出的负面想法逼疯。

「知道是谁干的吗?」

沈稳威严的嗓音拉回他陷入半混乱的神智,他抬眼对上那向来与他同等深沈的黑眼,并略感讶异地在其中发现一丝名为……『愧疚』的情绪……?

流川枫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这不但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你心知肚明吧。」

他们发现白痴和水户的饭店归在哪个集团名下,那晚知道水户中途离开宴会的人有谁,谁在宴会中途就推说身体不适先行离席……对方留下的线索多到让人不得不怀疑—

那人~是故意让他们知道是她做的……因为……她料准他们不敢动他,也~动不了她……

而,这是谁一手造成的~不是相当明显吗?

流川正纯在心中叹了口气,为了那再度写满不谅解的眼眸。

他心平气和地回视那双冰晶般的黑眼,出口的嗓音却在瞬间变得冷硬无比—

「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他自随身的公事包中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对方—并毫不意外地看见~对方拿出袋中的文件後,向来无波的表情飘过一丝掩不住的震惊。

「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轻饶我们流川家的敌人。」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

两双相似的黑眸光采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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