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着蒋老爷的过世,和遗嘱的事情,蒋家的局面尽数崩盘。
原本蒋老爷苦心孤诣,把蒋家的大部分盈利好的地产都给到了蒋成良名下。可惜的是,蒋成良也和蒋老爷想的一样,半点不肯安分,露着头直往蒋楚风跟前冲。
韩元清这段时间一直看到蒋成良在各个地界跑着对账换人,大约也知道他分了些什麽,听他还惦记着鸿门,不由嗤道:“这蒋老三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其他人怎麽就把他撕了?”
蒋老爷经商一辈子,也算打下了越州经济的半壁江山,蒋成良分得一二分,那也是重头,现在居然还惦记着鸿门,也不怕撑得肚皮爆开。
蒋楚风还就怕他不闹,不过蒋家总有人比他还着急。
也不知道是不是蒋老爷故意的,把永兴街的毛毯生意一劈两半,一半给了蒋成良,一半却给了蒋学为。现在蒋学为卯足力气找茬儿,隔三差五就要给蒋成良的厂子弄点麻烦,蒋成良一时间还分不出神来应付别的。再加上老六也被韩元清捏在手里使唤,蒋成良几下分身,忙得焦头烂额。
“就这还妄想要鸿门,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韩元清觉得,都不需要蒋楚风再干什麽,光那俩人就能磨死他。
蒋楚风笑笑,没有言语。
蒋成良从来不在意自己手里有多少,只盯着他得了多少,说到底不过是只铁公鸡,想要一毛不拔罢了。
“不过九哥,我觉得这蒋老六也留不得。”韩元清琢磨了一下,觉得蒋老六也就是给蒋老三添添堵了,真要明刀明枪地对付,他也不是把好刀,“那烂泥性子,怕是以後还会黏上鸿门。”
蒋楚风捻了烟头,道:“家产蒋维申也有份,记录在明的东西,蒋成良一时也不会把他做了。把他放出去,他自然知道找谁去,不用再理会。”
“也是,蚂蟥缠住鹭鸶的脚,蒋老三就是想甩也甩不掉,倒省的我们还兼顾这堆废铁。”韩元清转了转手里的帽子,戴到头上整了整衣领站起身,“得了,我这就去把事儿办了,晚上估摸着还有事。”
蒋楚风见他穿戴得比平时还正式,眉梢微动,问道:“佳人有约?”
韩元清咧着嘴只顾笑。
不用想蒋楚风也知道那个“佳人”是谁,等他一转身便道:“那小王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韩元清回头点了点手指,硬着头皮迈开步子,不打算搭理他的揶揄。
话分两头,大太太眼看着蒋成良分身乏术,便再次游说起老大蒋昀旗。
“成良好歹是你的亲弟弟,你就忍心看着他被四处打压?”
大太太说得情真意切,可蒋昀旗心里门儿清,哪会被她说动,听她完全不明事理黑白颠倒的一通话,强忍着心里的火气道:“要不是成良不知足,哪里会有这麽多麻烦!母亲不规劝也倒罢了,还在一旁浇油点火,您这哪里是为他好!”
大太太被他说得面上无光,强撑着脸面道:“我是为了谁!蒋家这麽多兄弟,我要不看紧点,现在哪里还有你们的份儿!”
“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母亲也不用愚弄我。父亲生平虽然也做过糊涂事,临了这件事却做得比谁都明白,小九有鸿门所以一分没得,成良处处想要拔尖,所以父亲才尽可能给他多给他好,无疑不是为了安抚他。”蒋昀旗面色沉郁,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现在却好,父亲还是算漏了你们的贪心。”
“昀旗!”
蒋昀旗没再理会大太太,拔起身往楼上走去,在楼梯口停驻了一下,道:“我和小敏明天一早就回滨州,您若觉得在这里住不便,尽管来滨州找我,其他的事情……叫成良好自为之。”
大太太想不到他竟这样决绝地将所有事情都要撇清,满心都替他不甘,“蒋家还在,鸿门还在,你身为蒋家的长子,便这样不管不顾了麽!”
“蒋家……已经不在了。”蒋昀旗淡淡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收回,声音随之消失在楼梯口。
大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也有片刻的失神。
蒋沈韩杨四大家,鸿门之侧无定堂。
到如今,这越州竟是成了沈家的天下,而鸿门也被蒋楚风带走了。蒋楚风从来不屑蒋家,便是蒋老爷的遗嘱上也没有他的名姓。显然,蒋家在蒋老爷之後,也只会逐渐消亡了。
蒋昀旗身为长子,所以蒋老爷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会多一些。蒋昀旗虽然没有跟蒋老爷一样有经商的手段,不过尚明事理。最初他远走滨州,也是因为大太太总是不遗余力地教唆他去争去夺,好端端的日子,过得像皇子夺嫡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蒋楚风回来最多的日子,也就是蒋老爷过世後的这段时日了。他怕大太太心思不歇,还会用些强硬手段,当天先去找了蒋楚风,以确保第二天能顺利无阻地离开越州。
蒋楚风对这个大哥虽不如蒋行舟亲近,不过他自来跟自己没什麽利益冲突,也曾暗地里提点过他一些事情,所以他有索求,蒋楚风也是一口答应。
“就让大嫂和圆圆住在酒店,明日一早我叫人送你们去火车站。”好赖蒋昀旗不想掺和这些破事,蒋楚风也不会因为大太太就把他也算进去。
蒋昀旗知道蒋楚风会安排好,就把骆敏和圆圆留下,自己再回去取行李,也防着大太太忽然起了念头,将他们母女二人扣下逼迫他。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蒋昀旗安抚好妻女,走的时候还想说什麽,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开口。
他知道这一走,蒋家是要翻天覆地了,他心里还记挂着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却也知道蒋楚风跟他的交情止於哪里,所以有些话便没再多说。
如蒋昀旗所想,大太太确实想私自扣留下他们,不过没想到蒋楚风会插手。所以等到大太太叫人拦时,蒋昀旗已经带着妻女坐上了火车,前往滨州了。
蒋楚风好像生怕大太太不知道是自己插的手,亲自去火车站送了行,看见贼眉鼠眼四处张望的几个人,还朝对方扬了下手,似乎是让他们记得回去告诉大太太。
几人看着哐哐开远的火车,皱着眉商量着回去要怎麽交代。
蒋楚风路过他们身边,道:“麻烦几位给太太带个话,我今日送他的大儿子回滨州,往後可就不知道要送他的二儿子去哪儿了,若自己找不好地方,我不介意越俎代庖。”
几人听了,不敢吱声,相觑一眼後匆匆离去。
出了车站,阴了一天的天气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不多时就把衣服打湿了一层。
蒋楚风站在一边抽完了一支烟,才上车让司机去符黛的店里,顺便接她回家。
符黛出门也没备伞,将店里的陈设的香料都收拾好後,就坐在门口那里等着,看见蒋楚风一来便迎了过去,手一摸就是他潮湿的袖口。
“你不是去送大哥了麽,怎麽还淋了一身雨来?”符黛一边说,一边伸手整了整他还半敞的领口,没好气地念叨起来,“天都开始转凉了,你还要风度不要温度,我昨儿给你拿出来的大衣怎麽不穿?回头感冒了看你怎麽办!”
蒋楚风就爱听她小管家婆似的念叨,也不觉得烦,还自信满满道:“我身体好着呢,淋点毛毛雨能有什麽事。”
“等你老了,落个老寒腿,我可不管你!”符黛落了锁,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倒是热乎乎的,便把自己的小手塞了进去。
“我知道黛黛不忍心的。”蒋楚风笑着揉了揉她柔嫩的手掌,拉起外套一边给她挡着头顶,揽着她飞快上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