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可怕的是甚么?
清夜从前觉得世界再大不过是死一字难为,现在细细思量,比死最可怕的事却是任人磋磨,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在何处,一如她现在。
尊主的药烈,毒,但他还是悉数用在她身上——清夜婉转呻吟之际不由冷笑连连,所谓的待她好,说穿了也不过如此。
尊主手下人着实厉害,研制出了四十余种春药,她便一一尝过,任由尊主肆意伸手搅动下身,在纯白的纸上划出湿漉漉的痕迹。
药劲自然是大的,便是最轻的一种也能让她疯狂一个时辰以上。
连着用了这么多日,她早已意识恍惚,浑浑噩噩,几乎要忘记自个儿是清夜的事了,连尊主将手里的白纸赐给她时,也能平静无比地接受了。
她如今倒真的像茹蕊钰了。在这种鬼地方,似乎变得寡言少语是每个人的宿命。她还是顶幸运的,她不能去想其他孩子们的命运……
唯有想起暗恋了那么久的人的时候她才会喘息着,近乎狼狈地想起自己是清夜。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付容,付容,叫了千遍万遍也叫不腻。
她需要一道光,照亮在幽深谷底沉沦的她,而他恰巧便是这样的一道光。她很难分辨出如今对付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当然也并不重要了,她只是需要他,比什么时候都需要。
她的性幻想对象从来都是付容。无论如何,她都是爱他的脸的。
她近乎灼热地幻想着,一身清冷的付容在她面前缓缓褪去衣衫,露出精壮的身躯。
他俯下身子,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脸庞,从耳垂一路到唇边,细细密密。
清夜望着他的眼,狭长深邃的一湾湖泊,她却在里头溅出一点小的涟漪。
付容脸上泛出一点潮红,仿佛再也忍耐不住一般,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再也忍不住,发出等待已久的娇啼……
付容,付容。她失神地想念着他,想念着有他的过往的平常时光。
从前日子里,她最怕是事不过是考试,最难想象的事不过是直接去和付容告白。
可事到如今,她只想回去,回到有他的地方,哪怕要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付容的手很重,大力地揉着她胸前红红的两点。清夜叫着,胸口处却泛起酥酥麻麻的隐秘感觉,一直从胸口蹿到后脑。付容脸上浮现出了入迷的表情,一个不察,他便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付容,付容,付容。她想着他,用她的每一根神经。
似乎她在恍惚间叫出过付容的名字。一次醒来后,她看见床边雪吟的脸色晦重如欲雨的夜。
她还未言语,雪吟便拉住她的手,缓缓道:“帝姬心里若是有了人,可万万不能教他人知道,否则便成了帝姬的软肋,旁人还不知道会如何算计帝姬呢。”
清夜苦笑着饮下冰凉的茶,付容是她的向往不假,可软肋却谈不上,因为他们隔着浩瀚的时空,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她只能想着他,仅此而已。
“我知道。”她低声回道。
春药试验结束后,日子已经不多了。尊主为了他的大业,心里紧张无比,每日便让清夜前去学习功课。说是学习,不过是教她……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间谍。
原来这个时空里的有六个国家,其中风宇一家独大,于数年前大胜邻国。从此,风宇便定下了规矩,战败国会送去到了岁数的帝姬与公子当做人质,以示修和之意。
茹蕊钰如今的身份,是茹国唯一的帝姬,自然是要去做人质的。
虽说一直有传闻,风宇的王同送去的帝姬们关系有些不清不楚,但这恰好合了尊主的意。
尊主悉心培养茹蕊钰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这一刻。身体也好头脑也罢,只要能获得足够多的情报,茹蕊钰她都得去做。
清夜微微叹一口气,前路叵测,她当真是惴惴不安。
她望着手上的卷轴,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地记着风宇宫里头诸位公子帝姬的喜好,尊主是教她必须熟记于心的。
她看着看着,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尊主并非王侯并非将相,怎能获得如此多的情报?
又想起尊主的地盘上赤裸的黑面男人,心里更是惊惧难言。
尊主和她约好,每月会给她下一命令,若完成了便有解药缓解身体里头的蛊毒。若是完不成,她便只能疼得满地打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听到此言,清夜纵是再不服,也只能低声应是了。
尊主示意她看手中的卷轴:“蕊钰,你仔细瞧着,风宇里头这么多人,可有你觉着可以留意的么?”
清夜连忙低头去看。原来风王如今膝下有三位公子,大公子乃中宫嫡出,二公子亦是位份高的妃嫔所出,唯有最小的三公子,身份尴尬,生母竟是无名的侍女。
但卷轴之中,有关他的记载却是最多,此人精通书画,倒有一派文人的模样。清夜直觉告诉她,此人并不简单。
其余送去做人质的公子帝姬,她看了看卷轴上的画像,只记得了姿容出众的几个,其他倒并无什么特别。
清夜说:“三公子风城飞。”
尊主脸上露出不可琢磨的笑容来。尊主此人时常露出笑容,可不知怎的,他的笑格外瘆人,清夜竟不敢抬头去看。
他说:“好,确实是他。往后在宫里头,你要多多亲近他。”
清夜禁不住皱起眉头,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面上依旧是冰冷的神色,便点了点头。
尊主又说:“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找出她的所在。那人把她藏得极深,不过我也等得起。只要你查明她在何处,我便按照承诺放你自由,便告知你所有真相。”
他这话说得极重,字字敲打着清夜。
清夜却是如释重负——无论如何,好歹得了条生路。只要她早日完成任务,便有广阔天地等着她。
后来也不过是照常的问话罢了,但出了宫殿,天已经黑透了。雪吟在外头候着,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待她好。清夜想着,心里不自觉浮出一点暖意来:“雪吟,你可有甚么想做的事么?”
雪吟愣了愣,摇了摇头:“帝姬突然这么问……奴婢着实想不出。”
清夜握住她的手:“若有甚么心事,便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做到。”
雪吟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又回归凝重:“多谢帝姬好意。帝姬,尊主吩咐您准备的功课,您可准备得如何了?”
清夜的脸又垮了下去。那尊主惯会折磨她,给了她十卷书,命她一字一句背下来。清夜从前便是彻底的学渣,现在哪里背得出来?
雪吟道:“帝姬,没有多少日子咱们就要离开了,帝姬现下苦些,以后便有好日子了。”
清夜叹了一口气:“雪吟,日子一直是苦的。”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雪吟不意她这般说,有些手足无措。清夜对她微微一笑:“不过也不用着怕,咱们总归是能有出路的。雪吟,听说你学过些占卜的,可能为我算一卦么?”
雪吟沉默了一路,回去后拿出些古怪的茶具,口中念念有词。清夜在一旁颇有兴味地看着,只见杯中茶团缓缓凝成一个形状,然后不动了。
“这是甚么?”她好奇道。
雪吟凝神看了半天,最后轻声说:“帝姬,这是个不一般的男人。您会遇见他……”
清夜顺着她的话接下去:“然后爱上他?不会,不会了。”
雪吟并不言语。清夜望着跳动着烛火,说道:“咱们还是早些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