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住院了?他有这么弱鸡吗?该生病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前头人影蹿蹿,佳怡透过一层又一层的脑袋,寻找蛛丝马迹。果然,纵使是跟女孩子比起来,他的脸都白得有些过分。
又有几位青年哄闹着挤了进来,其中一个瘦高个儿搂住他的肩膀:“锦辉,别丧气,这次机会没有了还有下次。”同样都是瘦,陈锦辉清瘦却很有筋骨,而这位跟没骨头一样点赖在他的身上。
有位扎马尾穿短裙的女孩子蹦跶上去,手里端着一只玻璃杯:“学长,喝点热水吧。”
佳怡这个角度,看不到女孩子的脸,只见那条马尾甩来甩去,好像很活泼的样子。特别是百褶短裙下,有一双幼细的白腿。
这腿不错,佳怡感叹。
大冷的天,她也是真敢穿。不过穿成这样也没用,陈锦辉以前热爱的女朋友是听话娇羞型。男人喜欢女人,或者女人喜欢男人,不管交往了多少个,都会存在共有特征。
陈锦辉谢了一声,接过水杯,女孩子娇呼:“诶,等等,你的药。”
瘦高个儿长着一对招风耳,贼兮兮地闹:“小希啊,真不愧是我们工作室的奶妈,我看不就就要成为女管家。”
周围的人群全在起哄,佳怡拧起眉头,看这人不顺眼。比起普通人,他不算丑,但是怎么有胆子挂在陈锦辉的身上,他不知道这样对比得自己就很丑了么?
佳怡看了一会儿热闹,觉得非常没意思,从后台里好不容易挤出来,额角潮湿粘腻,楼道里照样还是挤,每个人的脸上充沛着青春的活力。她往楼下走,数不清得的人流往上头走,佳怡左臂右闪了好一会儿,左腿膝盖已经隐隐发疼,只得扶了石梯的扶手,缓慢下行。
刚下到一段台阶的平台处,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陈锦辉挡在她的面前,雪亮的白衬衣加黑西装,长腿下一双铮亮的黑皮鞋。皮料比较硬,也不知道他穿的舒服不舒服。
眉心深陷着,这人表情沉滞,像是她欠了他一百万。
上上下下的人群放慢的脚步,纷纷隐晦的斜眼偷看。
佳怡抽手,将他往旁边轻推:“同学,麻烦你,让一让。”
陈锦辉垂眼看她,嘴唇动了动:“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佳怡老脸一红,磕磕碰碰的往下走一级:“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陈锦辉伸手挡住左侧涌动的人群,几乎是将佳怡半圈在怀里,佳怡的脸越来越烫,有意向要发脾气,只是这么多只眼睛看着,她把恶气强忍下去,也没跟这人再争辩有的没的,只要出了大门就好。
最后几级楼梯近在眼前,佳怡松下一口气,正在这时,后头有人高呼辉学长。
辉学长?
谁这么肉麻?
马尾辫女孩儿跑的脸颊发红,胸脯直跳,她要往这边挤,人群骤然乱了一阵。佳怡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背后突然耸来一股力道,左脚慌乱间踏空着摔了下去。
手肘连带膝盖,再次受了重创,连撞带擦的跌到大理石的地砖上。
钻心入骨的痛让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脑子蒙了片刻后,佳怡决定回头就要去山上还愿,估计她上次眼睛瞎了,拜的是霉神。
“啊,你没事吧,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
小希懊悔的蹲下来,伸手要拉人起来。佳怡嘴角微颤,咬着牙关,正要避开她的手,却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陈锦辉隔开周希尔,脸色非常难看:“你怎么回事?”
周希尔心跳骤停,强烈的低气压迎面扑来,令她羞耻又难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的药没拿,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辉学长。”
陈锦辉冰凉地打断她的话,转身弯腰下直接打横抱起了厉佳怡。
佳怡的两条腿悬空,脚腕烦扰着弹了两弹,神色不快:“我不需要你帮忙。”
陈锦辉大步的甩开人群,佳怡迫不得已地贴住他的胸口,耳边似乎能听到心脏往前咚咚撞击的声音。
到校医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佳怡不愿意多呆,陈锦辉不晓得从哪里搞来一幅手拐,送到她的手心里:“你试一试,好不好用。”
佳怡不跟他对眼,却是微微笑着对年轻的校医师谢了一番,男青年穿着白大褂,狭长脸下挂着口罩,他意味深长地瞟了陈同学一眼,对佳怡叮嘱:“我这里没有设备,保险起见,你还是去医院再检查检查。骨头刚复合,很容易再次错位。”
佳怡嗯嗯两声,显得通情达理,其实霉运当头两眼发黑:“您这里有电话吗,我想打个电话。”
“有,但是在外面的服务台。”
低沉的声线插进话来:“厉小姐,您要打给谁,我去。”
佳怡抱住双臂,沉吟几秒,还是快速报了一遍惠城的号码,陈锦辉转身就走,几分钟后回来:“抱歉,电话没打通,关机了。”
佳怡狐疑看去,陈锦辉垂着眼皮:“是真的没打通,我没必要骗你。”
佳怡因为手肘疼,连手拐也用不上。但是即使能用,她也不愿意使用这东西,于是再没选择,只能让陈锦辉拖着自己的肩膀,送上计程车。
再由计程车送到公寓里。
一到私密的空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转变。
佳怡毫不掩饰排斥,陈锦辉也不再礼貌妥帖。
厉小姐冷傲地坐在沙发上,陈锦辉坐在对面餐桌的椅子边,沉默复杂地回望。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滋滋交接,各自分毫不让。
“你不要误会,我今天是凑巧到了学校,并不是要去看你。每次一见你,就非常倒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看到我了,也请你当做看不见。”
佳怡说完长长的一段,已经口干舌燥。
陈锦辉单手搁在桌面上,捏紧拳心,他似乎已经找了些对应厉佳怡的方法,一出口把佳怡气得够呛。
“今天是你自己来的,并不是我要你来。所以今天的事故也只能怪你自己。”
佳怡抓起抱枕砸过去:“你滚!”
陈锦辉起身,勾腰捡起毛茸茸的枕头,妥帖的还到厉小姐的怀里:“乱发脾气可不是好习惯,厉小姐,您这明显是迁怒,很不好。”
说完也不给厉小姐反击的机会,利索开门离去。
佳怡拿手压住激跳的胸口,要不是腿脚不好,势必要冲出去跟他理论理论。
用公寓里的座机给惠城打电话,惠城惊叹得不行:“奥,你这不会是衰神附体吧!”
佳怡从她口里听出了幸灾乐祸,摁住太阳穴揉了又揉,两个小时后惠城赶了过来,竟然还带着位男跟班。
“阿伟,搭把手吧,我们齐心协力,把这位踩了狗屎运的厉小姐抬去医院供起来。”
再次住进医院,住得佳怡看见白色就反感,闻到消毒水味就想吐。
医院里的营养餐又不是一般的难吃,死熬慢熬熬了一个星期,也没来得及跟惠城打招呼,佳怡一大清早地拎着简装行李袋,瘸着腿逃回自己的公寓。
这日佳怡叫了外卖,半个小时不到,房门咚咚敲响。
“诶,稍等,我马上来。”
佳怡饿得低血糖,好不容易扶着肚子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几乎要昏过去。
“这里不欢迎你!”
因为太多虚弱,恶狠狠地话听着像病猫在撒娇。
陈锦辉穿一件黑色高领套头衫,肩膀上挂着蓝背包,两只手提着好几个涨满的食品袋,新鲜的青菜叶从里面伸出枝条。
他不作解释,只是沉默地盯着佳怡,佳怡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甩上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敲响,佳怡从猫眼里眯眼看去,是外卖来了。她从门缝里接了食品袋,把钞票塞出去。
几天过去,电视上传出滋滋的电流声,房间里回荡着嘻嘻哈哈的背景对话。电影看了一个又一个,外面的夜幕越来越黑。保安室打进来电话:“厉小姐,我们发现您家门口有一连几天都有可疑的男人,需要我们上来把人撵走吗?”
佳怡点了根香烟,声音很淡:“他现在还在?”
“是的,七点就过来了,现在还没看他下来。”
“他在哪里?”
“在走廊旁边的安全通道。”
佳怡挂了通话器,疲惫的靠在门板上,好一会儿,她开门找过去,安全通道的门口闪着绿莹莹的光。
手掌贴在沉重的门上,佳怡深吸一口气推开,角落里坐着一团手长脚长的青年,手里握住电筒正在看书。
佳怡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带着光泽,像是望不到底的黑潭。
心口沉甸甸的,佳怡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前用力的拽他的胳膊,陈锦辉顺着力道站起来,咔哒一声关了电筒。
黑暗的通道里,佳怡被他抱住,鼻子顶在他的肩膀上,嗅到干净清冽的味道。
“别怪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