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末的改革浪潮席卷过整片大陆,亦或说是这整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有热火朝天欣欣向荣者,亦有滋生黑暗邪恶,人心惶惶的不可见之处。
基督教义中,千禧年意味着基督与圣徒重返地球,意味着第二次的复活,即是,失丧者的复活。
“如若再给你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是否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你都愿意?”
“我愿意。”
“哪怕让你吸人精气,傍着他人而活,做个孤魂野鬼再也见不得光?”
“我…愿意。”
回答的声音柔而媚,它属于林徽。尽管似乎不甚明白这问话者话中意思,但万物,谁不求生?更何况那是一场,非自然死亡。
林徽,女,西南地区人氏,七十年代生人,九十年代殁于某西南省会城市春城。
生前脑海里最后的印象,是自己下了夜班,走在灯光昏黄的巷子里。
远处传来醉鬼骂骂咧咧的脏话和酒气,林徽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猫着走过夜路,不想吸引来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刚刚从卫校毕业,林徽正是二十来岁鲜嫩的年纪,邻居大婶儿暗中猜忌她职业不正经,一脸提防狐媚子的表情总是在看见她时挂在脸上。也难怪,每每快要凌晨林徽才会拉开那扇出租屋的破门,护士都必须值夜班,照看病榻上的病人,或以防突发情况缺乏人手,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回忆生前难免容易怀恋和琐碎,就像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林徽照常走在下夜班的路上,再拐过几个街角就要到家。最近听说春城有不法的强人,已经犯下几次命案,还未被抓获…
林徽觉得背上冷飕飕的,夜里的风吹来,在春末的凌晨实在是沁骨的凉,木的一下,只觉得脑袋一疼,是谁从背后悄无声息的袭近,她软倒在地上,再也不知后事…
闷雷在天际滚滚沉响,黑云压得极低,一股山雨欲来,却无风敢兴起一丝湖面波澜。尽管天气极可怖,年轻的男女们却磨不灭那股燥动的劲儿,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寻欢作乐,追逐着摇滚音乐的炸响,跨过踏进21世纪的这个夜晚。
无人知晓伴随着划破暗夜的闪电和雷雨,春城郊外十里地的坟岗,一处墓堆上,正坐着一个一脸痴傻的孤女。
林徽已死了两年多,而今夜,她复活。
林徽尽管上过学,学习过一些科学知识,但那些主要还是在基础医疗护理的范畴中,她无法理解一个来路不明的“系统”是如何起死回生,使她莹莹白骨上重新附着着娇嫩的软肉?又是如何能够直接在脑海中与自己对话?
林徽感觉自己怕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可实实在在的复活,又确实在眼前…
恍恍惚惚,她低头去看身下的东西…竟是她生前工作的医院,为她树立的墓碑和坟头。
这下信也好,不信也罢,似乎除了听从这个话少沉默的系统外,林徽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从法律意义上说,“林徽”已死,而林徽父母在她十几岁时就已病逝,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恐怕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