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把自己锁在房里,三天没有吃饭了。
“先生,这已经三天了,小姐一点东西都不肯吃,这可怎么办呀?”周姨急的没有办法,一次次将放在门口的饭菜送过去又原样拿回来,每次都将这一消息告诉童若鸿。
童若鸿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倔强的性子,刚回家听到自己已和艾欢分开,以后就要和之前还在她们家当了一阵子保姆的,她从前叫着的“陆阿姨”陆晓云一同生活,她很喜欢一起玩得陆珩也要成为她亲弟弟了。她就直言闹着要走,要回外公的大院,他拼命拦着不让,后来她就躲进了屋子,再也不出来了,也不见吃喝的。
陆晓云也就跟着哭了好几日,直言是自己惹孩子生气了,要跟她道歉,但是在艾艾门口站了一日,说了一日,满箩筐道歉好话软话说了个遍,艾艾偏是一句话都不回应。最后还是到了晚上童若鸿自公司回来,跟着在门口宝贝心肝的唤着艾艾也得不到半分回应,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想将陆晓云好说歹说的劝回去先吃饭,这时才看到门缝中缓缓递出来来的纸条,上面是童艾艾还满是稚嫩歪歪扭扭的字迹:你们安静点。
他们俩面面相觑,只好让孩子先静静。
但是又怕她自己想不开,隔一会就会在门口听听有没有动静。
而这些都被躲在楼梯口的陆珩看了个清楚。
打那日从外公那儿回来,童艾艾心里仿佛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经历,虽然此时她心中还没有这样的词汇足以形容,但是被父母抛弃的恐惧是每个孩子哪怕不能言说,也是最害怕的事情。她小时候家里宠着爱着,一路长到10岁年纪,原本懵懵懂懂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虽说不是真的城堡中的小公主,但物质不差,生活不错,想要的基本都能满足,不管是读书还是在家里,她又总是聪慧讨人喜欢,虽然自打她上小学开始爸爸妈妈少有时间陪伴着她,但是她总是无忧无虑的,到了10岁,可是心理成熟的程度跟个稚童也别无二样。
若说有什么不喜,一是觉得父母陪伴的时间太少,二是小时候到爸爸的老家,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好多的亲戚,她们那儿满是泥泞的路不好走,洗手间有些简陋,蹲茅房她有些害怕,最是不喜欢的是婶婶姑姑老是问些奇怪的话,好多她都记不起了,有一次她们还吓她,说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要把她丢在农村。还问她,如果爸爸妈妈分开,她要跟着谁?
把她吓了好久,哭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后来还是爸爸来接她回家,她反反复复问了爸爸好久:爸爸,你会不会不要我?爸爸,你会不会不要我?
爸爸说:艾艾,你是爸爸的宝贝,小公主,爸爸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她抱着爸爸还是哭了好久,跟他说:我不是不喜欢爸爸的老家,她很喜欢的,她只是很想爸爸妈妈,才说要回家,爸爸不要生我的气。
爸爸抱着她没有说话,后来就很少带她回去了。而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起,妈妈原本就是四处拍照,后来就回来的越发少了,从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变成一个月一次。她也好像得了怪病,每次妈妈要走的时候她都会莫名的发烧,她一生病妈妈就舍不得走了,然后就会多陪着她几天,她的症状就自然而然的好了。但是如此几次下来,每次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情况出现,就在半年前妈妈实在是有个在国外的拍摄工作没办法改期,她还是一样的又发烧了,妈妈着急走,觉得她总是这样故技重施,一点也不懂事,生气地把她交给爸爸就出国去了。
她只记得她脑袋晕晕沉沉的哭着让妈妈不要走,但是妈妈还是走了,爸爸那会儿工作也很忙,没办法天天照看着她,就把她留在家里,让当时的保姆照顾着,只采取了一些简单的物理降温的方法后来结果她越烧温度越高,最后出现了昏迷,把保姆都吓坏了,才急急忙忙送医院。
医生才告知这已经是能够导致人体生理损伤的“超高热”了,如果再严重一些会出现脑组织损伤严重,导致深度昏迷,甚至是死亡。
爸爸自责的要命,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后来整整一个星期她才醒过来,温度降了下来,确定她大脑没有什么潜在的问题才回了家,而妈妈也在此时才从国外赶回来,看着爸爸妈妈一起陪着她,她别提多开心。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晚上,在她回到自己的公主床睡着了以后,爸爸妈妈在客厅谈了很久。后来的半年,妈妈就再也没有出国工作了,大多的时间都在家陪伴着她,有好多个夜晚还像小时候一样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爸爸甚至还有空给她做饭,在她放学回家之后。这大概是她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吧。
童艾艾抱着妈妈给她买的童话书,终于饿的不行了,想起了自己衣柜里之前藏下的一袋零嘴,正欢喜地往嘴里塞果冻的时候,忽然听到阳台的门窗传来一阵声响,她抬头,隐约看到好像有人影出现在那儿,吓得她赶紧把果冻一口吞进去,把外包装藏在被子里,整个人也顺势埋进了被窝里,还是听到了敲窗声一声声传来。
“咚咚咚......”
“哗啦啦”与此同时,雨水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下雨了,艾艾抱紧童话书,闭紧了害怕的眼睛,不知不觉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惊醒,想去厕所的想法怎么都挡不住,她往后张望了好一会儿,全屋的灯都亮着才放了些胆子往厕所走。待她解决的自己的急切,这才大着胆子往刚才怎么都不敢看的有响动的门窗看去。
不看不知道,居然还真的有人。
阳台与卧室之间有一道隔着玻璃门,还有一道窗,此时窗下正有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蜷缩着,风在呼呼的吹,雨从未封的阳台也飘了进来。似乎没看见,一手还按着怀里的东西,一手还在敲着玻璃门。
这人该不会在偷看自己吧。
艾艾生气的按下扣锁,一把拉开玻璃门,“阿....呸,陆珩,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小的陆珩见门口了,欢喜的不得了:“艾艾姐姐,你终于听见我了。”
“哼!你在这儿干什么?”她生气的又问了一遍。
“我听周阿姨跟妈妈和童叔叔说你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你一定是饿了吧”
“我不饿,我不要你管,你别来我阳台,你赶紧走吧”
陆珩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三天没吃饭肯定很难受的,艾艾姐姐你快吃吧,你不是说最喜欢苹果吗?”
“我不喜欢,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苹果。”艾艾一把甩开递到自己面前的苹果,只见红彤彤的苹果像没气的皮球一样落在地砖上,弹了一下溅出汁来,就没力气了,只是咕噜咕噜的转了两下就停下了。
陆珩小脸一耷拉,失落的不行,一路蹲着身子就跟着破碎的苹果转了两下,终于将它捡回。摸了摸它身上已经破开的皮囊,还是将它放回了怀里。
若是平时艾艾肯定要跟他说,这么放太脏了,现在她只希望他早点消失,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你快走,别待在我这儿。”
“艾艾姐姐,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妈妈的气了,其实我也挺生气的。但是你别不吃饭呀,不吃饭会好饿好饿的。”陆珩晃晃荡荡站起身子,还是有些坚持在这个话题上。
“你真的好烦啊,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别在这儿啦。”艾艾生气的将他推了一把,干一块湿一块的阳台,陆珩本就没怎么站稳,便直接摔倒在地。艾艾被自己吓到了,她怎么这么凶,看了眼自己的手,吓得赶紧藏到了身后,只好看着陆珩又缓缓爬起来,看着他仿佛一个老人家一般颤颤巍巍的攀着阳台的扶手准备爬过去。
童艾艾目瞪口呆,他不会是从阳台爬过来的吧。
此时的风和雨已经小了很多,两个房间的阳台隔着至少半米多,艾艾的阳台虽然未封但是栏杆和扶手也有一米多,而他那间只留窗户的全封阳台,只有外沿的一点可站立的地方,对于现在身高不足一米的陆珩,她真的难以想象他刚才是怎么过来的。
艾艾在后边急的转圈圈时,陆珩一只脚已经跨上了她这边的栏杆,半个身子越出了没有遮挡的露天。
待陆珩还想继续行动时,发觉自己被一双手圈住了身子,虽然力气不大但使劲将他往下拖。童艾艾不发一言,只是努力把他拖下来,最后两个孩子都有些精疲力尽的坐倒在地方。
“你,你还是从房门出去吧。”艾艾从湿滑的地砖上爬出,往室内走去。
陆珩还是懵懵懂懂的,刚走进了房间,一个大毛巾就一下子超他抛了过去,“你身上的水都把我地毯打湿了,你快擦擦吧。”
待他拿下毛巾,环顾了一下这个很多回的满是粉色的房间,还是那么可爱,可爱的艾艾姐姐此刻正猫在被窝里,柔软的毛巾贴在脸上,香香的。
“擦好了就赶紧出去吧。”被窝里传来声音。
“嗯。”他满脸都是开心,将毛巾折叠好放在沙发,就开心往门口走去,刚打开房门锁,想回头说些什么。门就迅速关上了,还有一声落锁的声音。
嘿嘿,没关系,没关系,艾艾姐姐还是那么好,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他低头笑着回房,“小珩,你怎么在这儿”
额?
身后传来陆晓云温柔的声音,陆珩赶紧收起了笑容,乖巧的说:“我出来上洗手间,妈妈我回去睡了。”
“乖,去吧。晚安。”陆晓云轻抚儿子的头,看他关门才又往艾艾门口去,听了听房间内的时间,很是安静,低头看了看门口的餐盘,好一会儿才回房。
陆晓云走近还在电脑前办公的童若鸿,温柔而又喜悦的为他披上衣服:“若鸿,艾艾门口那盒牛奶不在了,应该是被她拿进去了。”
“真的吗?我去看看。”童若鸿一听也是开心的很,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这个时候别去啦,孩子总是需要些时间的,她能打开房门就是好事。”陆晓云温柔的指尖抚在他的眉头,轻声说。
“听你的,辛苦你了晓云。”童若鸿搂住站在一旁的陆晓云,声音不无感慨。
“你也辛苦了,若鸿。就是苦了孩子,咱们慢慢来吧。”
第二天晚上,“咚咚咚”一声声敲窗声又响起。
童艾艾要疯了,怎么这个小子又来了,想偷偷吃点东西都不行。那么短的腿,翻墙的时候也不怕摔死,哼。反正也没下雨,不开不开。艾艾蒙头就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敲床声还在锲而不舍,后来好一会儿又好一会儿才没了声音,终于没了声音。
童艾艾关了灯悄悄躲到窗边,垫脚望了望一楼,嗯,好像没有躺个人。
隔天早晨,童艾艾才将自己柜子最后一包薯片吃完并毁尸灭迹冲到马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艾艾姐姐,你已经五天没出门啦。”又是那小子的声音。
装死,不想理。
“艾艾姐姐,今天早餐有你喜欢的奶黄包,快出来吃吧。”
奶黄包?
吧唧了两下嘴,不行,要挺住。
门口的人默默离开。
到了中午。
“艾艾姐姐,今天中午有你喜欢蟹黄拌饭,快出来吃吧。”
蟹黄拌饭?
艾艾默默走到洗手间喝了点水。
门口的人又默默离开。
到了晚上,声音又响起了。
“啊啊啊,好烦啊。”艾艾摸着已经非常平坦的小肚子,窜的一下跳下床,冲到阳台拉开了玻璃门,没人?
她可能已经饿傻了,声音又在门口响起。
“又干嘛?今晚吃什么,我不关心!!!”她一把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小心翼翼捧着盘子的陆珩,背后周姨,陆晓云,童若鸿都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艾艾怒气冲冲的脸僵在那儿,陆珩把手里捧着的盘子交到她手里:“艾艾姐姐,这是我给你煮的饺子,有五种颜色,你尝尝。”
冒着热气的食物在手里传递着热量,散发着香味。
“艾艾,你吃点东西吧,你想跟爸爸说什么都行,别把自己饿坏了。”童若鸿本想再靠近着,但看着女儿还一脸防备的样子,又讪讪收回了手。
艾艾抱着盘,不发一言的关上了门。
靠坐在门边吃起了饺子,才想起陆珩居然连筷子勺子都没给她拿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不知道怎么就糊的她眼泪都下来了,刚才爸爸好像都要哭了。
次日清晨的童家餐厅。
童若鸿和陆珩母子一言不发的在用早餐,一言不发的,直到一个踢踏的脚步声传来,几人俱是一副期待的模样望向楼梯处。
艾艾下楼时就看着那副场景,她也不顾,只朝着厨房大喊:“周姨,我要吃牛肉面,还要奶黄包。”
周姨闻声慌张冲出来,激动的只是一个劲的往围裙上擦手,“好咧,好咧,周姨这就给你做!”又风火轮一般的转回了厨房,乒铃乓啷的一阵捣鼓。
餐桌上的几人都已放下了碗筷只是看着她,好一阵安静,童若鸿正欲说话,艾艾自己先开了口:“爸爸,我要转学。”
“没问题,没问题,那你想去哪儿?”童若鸿不问缘由,只招呼心肝似的宝贝赶紧坐下,陆晓云在一旁盛粥,陆珩帮着递筷子。
“反正不是一小就行。”艾艾接过碗和筷子,把那声刚要吞进去的“谢谢”还是轻轻吐了出来,结果看到桌上的大人们俱是一脸激动的样子。
“好,好,好,爸给你安排。”
“艾艾,你先把粥喝完再吃牛肉,小心肚子不舒服。”
几日后的某小学。
艾艾站着被老师领着站在台上,发现好朋友陆双怡也坐在下面,两人挥了挥手。老师就让艾艾向大家做自我介绍了,艾艾转头忘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童若鸿和陆晓云,他们也朝她招了招手。
她转回头,拍了拍裙子,缓缓说:“大家好,我叫童艾艾,童是童年的童,艾是艾草的艾......”
不知道陆一一还记不记得,以前在一小刚进班级也要自我介绍的,那时她说:我叫童艾艾,童是童若鸿的童,艾是艾欢的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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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1号有事忘记请假啦,本来想赶在凌晨发12号内容的,还是晚了点。
争取今天多更点呀!收到珍珠了,炒鸡开心~谢谢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