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面素手,锦冠莞羞。
绣金嫁裳映着女子桃开雪野般清媚的容颜,美目流盼,娇唇皓齿,静伫峰巅。
云卷风翻,寒流肆横,阻滞凡夫俗子,避侵神子冠袂。
郎君为妻挽绢带,束其腰,十指相扣。
此为,神脉——昆仑。
传有伏羲女蜗成婚之说,故千万年间,凡有意结成眷侣者,多拜谒天地,宣证九天十地。
等待多少日夜,惶恐不安,辗转难眠,都不如她的半分柔情珍贵……
宥奚只觉眼前滔滔万里风云,富丽山河,在她的隽丽眉眼间,皆化作雾水。他只见得身旁一人,紧紧扣握玉指,恭行跪礼,道:“今日。子,宥奚。吾妻,宥初。上昆仑,以报天地大道……”
崖壁之上,夫妻叩首,宥初头戴的凤冠缀合珠玉熠熠生辉,细听可闻琅珰之声,清脆悦耳。
她道:“皇天后土为证——子,宥初。与吾兄知意情深,告白日月,朗朗不私,以此不变,以此不尽。”
十里外的雪地里,奉宥奚宥初为父母神的庞大族落凭他们血脉遗留的微毫神血抵御着昆仑山肆虐的风雪,千万名信徒虔诚地跪拜天地,口中念诵神秘的咒文:
“烈日狂风入定
天地证合
虔诚的信徒在祈帱
……
愿我神亲吻她的额头
这是受神感召的新娘
愿我神亲吻他的双唇
这是受神牵引的新郎
…… ”
任凭飞霜斑白他们的双鬓,冰雪侵蚀他们的温感,那些后颈处闪发着红色微光的男女,依旧坚忍地伏地跪拜,为全身心供奉的神灵献上自己的祝福。
天穹乍醒,风重云纷裂,紫光落霄降世,为宥氏兄妹的喜服镀上绝伦光彩,他们胸口的印纹滚烫如火,有朱红色的光色浮动——
天证,此婚成。
“初儿……”男子扶起心爱的妻子,恨不得化作相思缠锁永远将自己禁锢在她深邃隽永的眼波中。
崇山雪岭,寒气稀薄,大肆地与宥奚胸腔内火热的气息对冲,无法言喻的欣喜短暂地蒙蔽了他的眼,以至于忽略了妹妹隐藏在珠帘纱幕之下的愁绪。
她已是他的妻。
已经成全了他……
傲立于苍茫白境之间,热烈的红裙削减几分清冷的少女垂下眼帘,倚靠在兄长的怀抱中欲言又止。
“哥哥……”她轻声道。
宥奚低下头亲吻她暗藏心事的眼,丝毫不想放开她半分,却笑若稚儿,一拂常年阴郁凉薄,笑容清和:“傻瓜……”
他忍不住亲吻妹妹的额头,道:“是夫君。”
从今往后,宥奚就是宥初的夫君,永远不会改变。
“夫君。”
宥初颇为难得地温柔似水,踮脚主动吻在兄长的唇上,身体愈发明显强烈的异常更添女子的笑意。
也许……
它是在等这一天吧。
因果轮回,乃天地常规。
无论神,人,妖,兽,都逃不出……
只挑大婚之日,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望着眼前柔情缱绻的男人,宥初抿唇不语,只笑着抚过丈夫/兄长的眼,心中生出眷恋与几分不舍。
他们已成夫妻,宥奚所造下的因果,她也担有责任。为了偿还杀孽,天罚降临到宥奚宥初身上,或许是罢黜神位,或许是历难渡劫,或许是封印沉睡……
“初儿,往后我们再不分开。”宥奚依旧兴奋得无以抒发,生怕这只是梦境,轻柔地搂住面容清冷的女子,滚烫的清泪由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裳。
“傻哥哥……”
宥初笑了笑,仿佛从远山奔袭而来的风雪中感受到了什么,她揽住他的后背,附在夫君的耳边小声说道:“若是我离开,夫君来寻我就是。”
所有的罪孽,我帮你还……
“哥哥要乖乖听话。”
她难得如此乖巧地窝在男人的怀中,如同幼时一般,却如凉水浇醒了沉浸于美梦的宥奚,让他感觉到浓浓的不安和危机感——
有人要将初儿从他身边抢走了!
不!
他不允许!
霎那间,男人的目光变得阴鸷可怖,他死死地盯着那方急速奔近的风雪,自然已经明白这是谁的手笔……
他试图凝聚神力,却发觉自己完完全全被禁锢,在规则底下,宥奚的反抗,只如蝼蚁一样的弱小可笑。
“为什么?!”
气急之下,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间,艳红的血液从宥奚的唇角溢出,格外刺目。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痛恨着天地的无情,刚刚让他们命运相连,又强制地将自己与妹妹分开。
散尽神力的宥初,血肉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好像会就此永远消逝于天地之间,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安宁,带着深切的爱意去安抚处于暴戾边缘的男人。
“哥哥,我会很快回到你的身边,”她抬手替他抹去惶恐,无助的泪水,忽视自己越发透明的双手,又去擦拭他嘴角的残血,轻笑道:“我答应你。”
宥奚仿佛失去了最重要最心爱的东西,被抽干所有的气力,嗓音带着几分哀切,问道:“你,真的会回来吗?初儿……你真的会回来吗?”
“我会。”
她回答的时候,飞雪已经能够穿透她恍若影像透明的身躯,宥初又抬头亲吻他冰凉苍白的唇,说道:“我保证……”
话音未落,便随风雪逝去,徒留满目荒凉堆砌起情人的悲伤,宥奚还穿着那身火红的喜服,立于风雪间宛若一抹残血。
他无力地滑跪在地上,垂眸,苦涩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原本是我犯的罪孽,为什么要初儿替我偿还?是我的罪啊……”
寒风凛冽,将他包围在一个狭小的风圈之中,如同最无私的审判者,听取罪犯真诚或虚假的忏愧。
“哼……”宥奚笑了笑,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嗯?”
就在此时,他硬生生用匕首划破自己的胸口,借取威力最为霸道的心头血妄想破开天罗地网而出,追随爱人而去。
“嗡——”
风体剧烈地抖动着,重新将越发虚弱的神子压制下来,却依旧被对方走漏了一魂三魄,两败俱伤。
最终不可一世的神子被封印在天池之下,因心头血大损而气息虚弱的宥奚已经无法维持坐态,无力地躺到在寒凉的冰地上,他闭上眼好像已睡过去,唇边却带着得意的笑。
初儿,我必然生生世世追随你而去,怎可缺席?
我们永远不分开。
作者的话:天啊,我发现我可以把这篇小说写成三千小世界的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