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与这位自称是陆渐宁二哥陆渐洵的男子攀谈片刻之后,云里雾里的辛织终于了明这短短几个时辰内自己的重生,自己的解脱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全归功于陆渐宁喜欢往侯府带人的烂习性了。
路边上看到的、打抱不平的、无家可归的、孤苦伶仃的……
也对,辛织自嘲自己身上被压榨的只剩半两肉,蜡黄的小脸干瘪的身材确实也有什么值得侯府公子另眼相待的。
只不过这是到了国首安阳城,陆渐宁带回侯府的第一个女子。
家中仆役早已习惯,这次难能可贵的连老侯爷也没有吭气,尤其是在听闻陆渐宁转述自己的遭遇之后。
大抵是北境一直有骁阳侯府坐镇,鲜少听闻这样的事迹,一生铁马峥嵘的将领,为国忠心耿耿,为家尽职尽责,侯爵与平民本就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听闻这样的事情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陆渐洵微微颔首,漆黑漂亮的瞳孔闪过一丝细碎的光芒,“你若是觉得困扰,大可离去,我会派副将护送你,回家,或是去别的地方。”
辛织不由绞紧了手中那一团柔软的被襟,她能去哪里?
回家吗?她消失了整整有一夜,此刻不定被三妹和柳氏宣扬成什么样子,回到村上她哪还有脸活下去?又或者,她能去哪里?新商朝虽大,但她哪有那份勇气独自闯荡?
辛织脑海中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吞吞吐吐道:“我想留下。”
陆渐洵脸上没有出现一分意外的神色,他的语气依旧淡然:“也行。”他撩了锦带,缓缓起身,男人修长宽厚的肩膀挡住了照耀进屋内的大片光芒,“但你可知,你的身份实在有些尴尬,以前三弟带回来的姑娘,要么最后送出府,要么——”
“我签卖身契!”
陆渐洵此刻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诧异。
辛织身子还有些发抖,可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这样作践自己。
“我签卖身契!我知道,几位公子都是好人,这才愿意收留我,还为我治病,辛织无以为报,就让二公子将我留下,做个杂役丫鬟,也算是报答。”
说完这番话,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细碎的长发悄无声息地划过圆润的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辛织默默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丢人的场面。
“只是这般?”
辛织一愣,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抬头。
男人的眼睛里可谓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光芒,狭长的眼微微眯了眯,脸上的清冷在刚刚的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辛织完全不熟悉的神色。
若干年后辛织才懂得他脸上那份表情究竟为何意。
签了卖身契,辛织就算是骁阳侯府的丫鬟,也无身份尴尬一说,只不过昨夜她留宿陆家三公子房里的事情早已在府中传开,只辛织还未与丫鬟同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描述成了狐狸精。
三公子的书童南越是个机灵的,和丫鬟不同,他自小就和几个主子生活在一起,察言观色比那些下人好太多,不过在见到辛织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吓了一跳。
三公子的口味果然是旁人所不能苟同的,都瘦成这样了一看就是有上顿没下顿的,这种身子骨想养好了都难,再说了这是姑娘又不是小动物,三公子怎么老想着带些姑娘回家养,人可比动物难驯养多了。
南越领着辛织去见老夫人,嘴里一直碎碎叨叨的,倒惹到辛织好奇,她大着胆子侧头悄悄问了一句。
“南越,老夫人……为人很宽厚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素丽的脸庞上却有几分灵动的姿态。
好吧他得承认这姑娘底子还是很不错的。南越伸手扇了扇有些发烫的脸颊,稳了稳心神才道:“老夫人心底善良,平日里是不大搭理府中一应事务的,你虽我去见老夫人,只要记得谆礼,性子别太跳脱就好。”
南越说完自己竟也笑了笑,这姑娘身世他也是知道,这样沉闷的过往,还要让她怎么跳脱?
因骁阳侯府是刚迁入新府,老夫人直直住进了素心堂吃斋念佛去了。
老夫人不似辛织印象中穿着颜色艳丽繁花锦簇的衣裳,不过是脸上抹了些淡妆,衣着藕白色的素衣,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
她见了辛织,也只道一句‘可怜的孩子’,便将她扶起,辛织受宠若惊,连连推脱。
“你既然已签了卖身契,也算是我骁阳侯府的人,以后只要你尽心服侍主子,安分守己,没人能挑出你的错,也没人能欺辱你,更没人能撵走你,你可知道?”
辛织叩首,轻声道知道了。
老夫人点点头,也不多言,就命南越将带她带下去。
待他们离开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红杏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夫人真的要让她留在咱们府中?近日来府中可谓流言四起,全是关于她的。这样大胆的村女,能在三公子房内留宿,万一是个坏的,这可是个祸害啊。”
老夫人神色淡淡,只偏头看了红杏一眼,便吓得她连忙跪下。
老夫人闭眼,似一切都未发生般继续诵经,而微颤的眼皮还是泄露她的一丝悲戚。
作孽啊。
辛织看到自己的卖身契时,吓得连行礼都忘了,磕磕绊绊地开口看向陆渐洵:“二公子,这这、这究竟是何意?”
哪有卖身同时卖给好几个人的。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上了陆家四位公子爷的名字。
陆渐洵淡淡道:“你卖给的是骁阳侯府,写上我们四人的名字有何不可?”
辛织还是觉得有些头晕:“那我到底是跟着哪位爷?做些什?”
“世子爷这几日都留宿宫中,四弟还在外游历应该年底会回府,母亲父亲过几日就会回北境我也陪同,府中有三弟,你要悉心照料,他玩心太重,光靠南越一人都难以劝服,你要多劝着,等到世子爷回府,你可知道了?”
辛织跪首,规规矩矩地道:“知道了。”
陆渐洵本意多说几句,见他这般,也就将嘴边那些话都吞了回去。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其余也不需你多想。若是一些事情……你不愿意,也就罢了。”
辛织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后半句,愣愣道:“啊?”
“无事。”
陆渐洵起步,走过她身边时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随即快步离开。
留下辛织一人还呆呆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辛织:签四个人是毛意思?
陆渐洵:轮岗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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