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不可置信的往着自己的脚踝。
一个打磨精致的脚环,牢牢的扣在她的脚腕,她抬起腿,脚环上沉重的链子发出清脆的摩擦。
谢殊怎么敢?!
千雪抬起眼,抓起床边的花瓶狠狠往外扔去,花瓶破裂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宫女,一行人推门而入乌泱泱跪了一批,千雪细细一看,应征了她的猜想。
这都是谢殊身边的亲信……
李嬷嬷她们应当是被换下去了。
千雪面无表情的朝最前面的宫女说:“谢殊呢?”
宫女磕了个头:“回皇后,今早边关战事告急,皇上御驾亲征亲自前往了。”
“把这个东西解了。”
“皇上有吩咐,皇后娘娘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不宜走动。”
这帮人显然是早就得了谢殊的旨意,她们只听命于谢殊,无关谢殊是不是皇帝,千雪闭上眼,放弃与她们争论。
也算他有些良心,边关战事一直是父王的心头大患,他若是为了与自己的儿女情长视战乱而不见,千雪只会更看不起他。
千雪被软禁了。
除了沐浴小解时,其他时间她都被宫女们强迫带回寝宫,扣上脚环,她只能在镜心宫内走动,千雪说自己要召见神官,宫女只是恭恭敬敬的说她们没有玉牌,不得打开神官府的大门。
转眼就是月底,千雪以为自己要被困到谢殊回朝,不料,一日清晨,镜心宫来了位老嬷嬷。
一看到她,千雪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这是母后身边的王嬷嬷,但母后早已疯癫,王嬷嬷陪伴母后久居深宫,已经许久不出来了。
她也算宫里的老人,又是服侍过皇后的,站在院子里不卑不亢,沉声道:“太后要请公主去一趟。”
千雪把手中的筷子摔在地上,狠狠瞪了那些宫女一眼,说道:“给本宫更衣。”
太后要召见,她们没理由不让她出现,而且此事蹊跷,衡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她也一身宫女打扮,陪着千雪一路去往太后寝殿。
千雪的心情激动万分,自从父王去后,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母后也糊涂的认不清人,她细细上了妆,穿上华服,在王嬷嬷的带领下,推开了忆桐殿的大门。
母后的容貌曾经冠绝京城,艳压群芳,她保养得当,即使是岁月洗礼,她看起来也是极美的。千雪瞧见母后背对着自己,身姿挺立,头上插着华贵的步摇凤钗,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母后缓缓回过头来。
“千雪,我的孩儿……”她的声音就像以前那样,温柔又带着一丝天生的高贵。
衡五在一旁皱紧了眉头,太后看起来像是清醒了,这对谢殊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在她思虑间,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千雪,面色沉了下来,她转而望向衡五,低头看她,竟然伸出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
沉寂在温情中的千雪也呆住了
“放肆!你这宫女好大的胆子,什么眼色,竟敢让公主穿着皇后的凤袍?”太后又扬起手,她生的美,便是打人都看着赏心悦目,“你这奴才竟是连伺候人都不会么?”
衡五被打懵了,但是一番思量后也听出话里的不对来——公主本就是皇后,如何不能穿凤袍?她掀起眼帘,朝太后又看了一眼,果然明白了。
太后果然还是疯的,她以为自己还是皇后,穿的也是凤袍。
千雪也想明白了,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上前劝慰母后,她抱住太后的手撒娇:“母后,别管她了,不过是件衣服,我脱了便是。”
她说着便将外袍褪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寝殿,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很威严:“你们在外头候着吧。”
母后的言行看起来确实很正常,只是她的记忆回到了过去,千雪不忍打破她的梦境,配合着她,母后拉着她,问道:“你与谢殊近来可好?”
千雪忍住苦涩,笑着点头道:“自然是好,改日带他一起进宫看您。”
太后也欣喜,说着要赏他东西,又说要盼着千雪能给她生个孙女,起先,她的眼神还算清明,可是说到孩子,太后突然皱起了眉。
千雪小心翼翼的问:“母后,怎么了?”
太后突然掩面哭泣起来,眼泪沾湿了她原本姣好的妆容,她像个孩子般,断断续续道:“那个孩子……是你父王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
千雪一头雾水,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继续问道:“您说什么呢?什么孩子?”
“你父王同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她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起身去卧室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道圣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太后拿起那东西,还是哭着,“我不能原谅他……那个孩子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母后又不正常了,她盯着某个角落,无助的哭泣,若非这个圣旨,千雪几乎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她打开那东西,上面的的确确是父王的笔迹,字数不多,千雪很快就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让她说不出话来,简短的几句话,她反复看了几遍。
当年父王去江南,与一个江南女子一夜缠绵,他内心煎熬,自知对不起母后,与母后坦白,母后好不容易原谅了这件事,那个女人却怀孕了,得知此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临盆,一个月后,她诞下了一个男婴,一个比千雪小三岁的弟弟。
母后与父王翻脸,父王又怜爱千雪,不忍她知道此事,于是那母女两人分了一大笔钱,从此再无音讯,他心痛愧疚,曾几次三番去江南寻找他们的下落,但每次都一无所获,自觉愧对皇后、愧对公主,更无颜面对那母子。
千雪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