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铭高堂已故,张沉儿便不必到公婆身前立规矩,用过膳食后,后院的侍妾陆续前来敬茶。
满屋子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你一句我一言,比立满枝头的麻雀还要闹腾,张沉儿听得脑壳涨疼,喝了茶随意说几句话,便客客气气地把她们请出门去。
这样,原本座无虚设的厅堂一时又静了下来,只还有一人未走,蹙眉直腰,端端正正地坐在右下的角落里。
“徐夫人?”张沉儿记得这个气色看起来不大好的侍妾姓徐,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她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你留不住他的。”徐婉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张沉儿,目光森然道:“即使成了亲,拜了堂,你如愿以偿成为他的正室,又能如何?他身边依然有这么多的解语花,再往后只会多不会少。”
张沉儿笑道:“我留不住的人,换你就留得住?”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只是劝你不要得意太早。”
张沉儿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但并不打算深聊,“谢谢你的忠告,但我累了。”
她当然明白封铭是什么样的人,女人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即使是后来的南诏国圣女,那样众星捧月般存在的绝色,也只是得到了他三分的真情。
今日妻妾齐聚一堂,和乐融融,若说当中没有封铭的手笔,张沉儿是第一个不信的。又不是世家大户,江湖儿女哪会拘泥于繁文缛节,何况是这作恶满盈的魔窟,封铭这是在借机敲打她,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张夫人也好,徐夫人也罢,不都是一样的叫法?
好在她原本就没有留住他的念头,从前的张沉儿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又不想父母不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如今她成了他明面上的妻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只等时机一到,抽身离去。
晚上封铭再来,看到张沉儿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并因为上午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膳食都布好了,整整十二道菜,鸡鸭鱼鹅,八珍玉食。桌上还有一壶酒,两只玉杯,封铭提壶斟酒,状似不经意问起:“人都见过了?”
张沉儿含笑点了点头:“见过了,姐妹们都是很有趣的人儿,连我见了心里都很欢喜。”
这一番话,让封铭欣慰的同时,又隐约有些不悦,他挑了挑眉,“你倒是大方。”
张沉儿理所应当地受了他的夸赞,“你这样蛮横霸道,我猜她们往日里定在那儿受了不少委屈,若果真如此,我不是更应该好好安抚她们?”
封铭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将斟满酒的酒杯推到她面前。酒香浓烈,张沉儿抿了一小口便不再用,捏着筷子专心用膳。
期间封铭问了不少话,都让她三言两语地顶回去了,可谓是惜字如金,“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话这样少。”
张沉儿停了筷子,解释道:“我吃饭时不话说,你不常同我一块儿吃,自然不知道我的习惯。”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侧头瞥了他一眼,打趣道:“常言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这一顿饭下来说了那么多话,将来要教导孩子可怎么办?”
这不经意的侧头一瞥,似有千种风情,欲诉还休,看得封铭心中微动,轻笑着许诺道:“那以后孩子都让你来教。”
张沉儿嫌弃道:“都让我来,还要你这样父亲做什么呀?”
封铭伸手揽她入怀,“自然是让你怀孕啊。”
张沉儿打落他的手,但笑不语。
她没有特意避孕,但从封铭庞大的后院,却没有一个姬妾生下他的孩子的情况看来,要怀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不是无力,便是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