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底牌--第七章 再度失败

柳依依的名声在苏北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老板把她从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花楼中捧了出来,她也很争气,两三年内练得一口好嗓子,身段也是一流,胸丰臀翘,纵使从上到下都没旗袍紧紧的裹住,都能给人很明显的暧昧感。

陆老板十分百分的中意她,还要把她送到电影培训班去,把她捧成电影明星。只是不大顺利,不论柳依依在他眼里多完美,大家看待柳依依的眼色充满鄙夷和讽刺。电影公司的老板也暗示过陆老板,柳这样的出身禁不住推敲,那出来说就是个大大的笑话。因着这件事,柳依依多次给陆老板脸色看。

陆老板挺爱她,这次邀请到季仕康,两个人琢磨一番,一致认为巴结上他最好。

男人嘛,要么爱钱爱权,要么爱色。三个之中,总会有一个。

若是统统都爱,也很正常。

然而柳依依陪了一次酒,连手都没跟人拉上。

这可谓是她毕生最挫败的滑铁卢,因她向来得意又有成算,却在季仕康面前,觉得自己污脏渺小。

这比真正的失败还要令人难受。

她是真的看上了这位高岭之花的季军长。

季仕康的心腹及走狗武志平忽的低呼一声:“长官,哪里不舒服吗?”

柳依依刚才想得太入神,这时听声看过去,季仕康拿筷子的手有些不稳,翡翠玉头打的长筷子在他的指尖簌簌两下,感情是要掉下来的模样。

她赶紧拿两手握过去,一手塞到温热的掌心下,一手搭住他的手背,心情澎湃地跟着关心:“季先生,您怎么了?”

男人的眉头微微的皱着,目光似乎有些涣散,直接撑桌站了起来:“我可能是喝多了。”

陆老板连同几位政府官员纷纷的站起来,重口同一的让他去休息,陆老板又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越过柳依依时朝她使了个眼色,请季仕康去西楼。

既然贵客要去西楼,其他人也暗暗的兴奋起来,都恨不得马上搂着身边的女人去西楼的包房内真枪实弹的滚上几圈。

季仕康拥有一张狭长的英俊脸,眉凛鼻高,身段姿态一流,此刻微皱着眉头,都让人有怠慢亵渎之嫌疑。

柳依依要搀扶他,被他无视地撇开,武志平一个箭步凑上来,直接隔开了柳依依,护送着长官过了东西楼中间的天桥。

机要科的科长还有其他部门两位处长,跟在后头一起进了季仕康的包房。

他们这群人挤在外厅叽叽喳喳的,找着官派的说辞,将季军长好一通奉承夸奖。季仕康独坐在圆桌前,拿一根手指撑住眉头,陆老板见状朝外吼了一声:“人呢?叫人进来看茶!”

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小厮和女仆,柳依依风情万种的飘进来,抢走女仆手中的茶壶,对着季仕康嫣然灿笑,男人仍旧没拿正眼看她,却是突然朝她身边的女仆看去:“你来给我倒茶。”

柳依依的脸皲裂着发笑,转头看自己的情敌,不过是长得清秀些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蛋,唯一突出的地方也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真想把这双无辜又水润的眼睛给挖下来。

即使再不忿,她现在也只能暂时让开位置,暗暗想着回头收拾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带上了好奇的目光。

季仕康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咚咚咚的敲了两下,就一直看着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连正眼都不敢看屋内的人,把头压的低低的,声音像是从蚊子嘴巴里吐出来的:“我、我叫如、如玉。”

陆老板最识趣,立即起身告辞,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滚了出去。

满屋子终于恢复宁静,季仕康把目光从如玉身上缓缓的移开,朝门口的武志平丢了一个眼神。武志平赶紧关门进来,就听季仕康道:“我怀疑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武志平怒瞪着眼睛:“长官,那我们赶紧叫医生过来检查!妈了个巴子,谁他妈的胆子这么大,老子出去毙了他。”

如玉听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然而头顶上落下一只温热的大手,一道幽静低迷的男声对她道:“别怕,不关你的事。”

季仕康拍拍她的头,又对副官吩咐:“不过是寻常的迷药,我沾了点嘴就没碰,你把这房里的东西全部检查一遍。”

他半眯着眼睛仰起下巴,面色冷淡眼带空蒙,清冷得像是藏在天边的一条巨蛇,看不见半点人性的柔软。

季仕康点了根香烟,在武志平检查的当口,唇边挂出一丝柔情完美的笑意:“如玉,别跪着,过来坐。”

他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如玉哪里有不答的,脑子和嘴巴在他人意志的控制下,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事无巨细。

季仕康听了,但是显然又有些失望,慢慢地哦了一声。

眠风跪在窗后,右眼近靠瞄准器,透过十字标识把斜对面的情况纳入眼底。

杂物房内满是尘埃腐旧之味,空气里沉着凉意,而且是越来越凉。几丝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刮到人的脸上,也带着渗人的湿冷。

不过这些她都毫无知觉,眼睛和意志,齐齐拧成一股尖锐的钢刀,刺向自己的猎物。跪了一个小时的膝盖早就气血不通,然而她的后背热得发烫,心律却是慢得不能再慢,眼睛也是以极低的频率才会眨上一下。

季仕康在外厅坐了大半个小时,跟身边的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副官忙乱一通后自动退出了房间。男人后移入卧房,女人低眉顺眼的跟了进去,但是两人也未直接往床上滚。他莫名其妙地让女人去床上躺着,而他自己端是坐在一旁看。

季仕康坐下的位置刚好在窗帘后面,眠风只能看见他的一只手臂。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眠风的嘴唇已经冻紫了,她还是一动不能动,随时准备着扣动扳机一击既中。

正在这时,男人站了起来,在目标范围内来回走了一趟,脚步越走越慢,接着竟然直接立到了窗帘开口之处,呼啦一下子扯开了帘布,单手利落推开玻璃窗。

季仕康竟然就在她的射程范围内,悠悠地点了根香烟,黑洞洞的目光直直地、一丝不差的落到眠风的视线中。

就是这个时候,眠风心道。

按照她的职业素养,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把子弹射了出去。

可是,一股闷闷的可恶的气压盘旋在头顶,不断的压下来,越压越低。

而季仕康仿佛就在看着她,缓慢优雅的拧开了脖子最上面一颗纽扣。

眠风的牙关猛烈的咬合着,扣住扳机的手指逐渐往内,离开枪毫厘之差的位置,盘旋在头顶的乌鸦混乱猛地冲进了心口,于是刹那间,她射偏了!

子弹在空中呼啸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破了男人的脸,射到其身后的大床上,床上的女人尖叫一声,便隐去了声息。

眠风的脑子空了两秒,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处于本能。

利落的收回狙击枪藏进废物的角落中。

她没想着把枪带走,反正枪上的标识提前已经被她磨掉,别人没办法追踪这把枪的来路更别提去处。

无数的脚步杂乱的踏在地板上,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她已经趁乱进去走廊,走廊里的人互相冲撞拥挤着,她跟在一位衣服凌乱的女人身后,令人以为她是服侍她的丫头,紧贴着从走廊里跌跌撞撞的往下跑。就在她跑下去的刹那,听到楼上鸣了一声枪响,有人吼道:“都他妈别乱跑!把进出口全部守住!”

眠风一转身,推开一楼手边的房门钻进去,这是一间会议室。

昏暗不明的幽闭室内,两个男女慌乱的穿着 衣服,莫名的刀光一闪,噗嗤两声,热血从脖子里喷溅出来。他们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已经双双胡乱地倒地,痉挛几下后没了声息。

她从会议室的窗口跳入外面的草丛,沿着黑黢黢的墙角猫行般回到东楼。

警卫队把大门轰隆隆地推着关上。唯一放行的车辆是一辆大部头黑福特,这辆车是赶去市里请医生。

眠风藏在车底盘上,在一处长满野草的荒郊处松手落地,待车轮越过整个身躯立时朝旁一滚,直滚进割人面皮的草丛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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