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寒的风卷袭过略显空旷的前殿。
九阙站在连廊上静候出发,心中既有担忧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这种凄凉在胸腔中渐渐生长,伸出了无数爪牙,似乎要将她的心脏死死握住。
昨天晚上,南乔总算是如愿见到了九阙,九阙见她形容憔悴,想来也强撑不了多久,便许下承诺:
“你不要着急,等我回来,就送你走。”
南乔再三道谢后,犹豫着问:“这次你出去做什么……要告诉五皇子吗?”
九阙的目光游离了几秒,遂又定住,“他若问起,便告诉他吧。”
顾笑之拾掇好了行李,匆匆忙忙跑到前殿,就看见九阙一个人倚着柱子,就单单这么倚着柱子,都有一种独倚栏杆的风情万种。
虽然顾笑之更想以“狐媚”二字来形容九阙,但此时她心思不在这里。
她伸长脖子围着九阙身边看了半天,愣是没瞧出第二个人的影子。
九阙清楚顾笑之是在找谁,随口打趣道:
“你想砍他,也不急这一时,是不是?”
顾笑之飞速地收回脖子、端正站姿,对着九阙瞪了瞪眼睛,“……你、你说什么呢!”
九阙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马车摇晃着行远,直到百音阁在视线里缩成了模糊的一点。
九阙气定神闲地窝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落在顾笑之眼里全然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
她紧张得都快要窒息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忍了又忍,还是伸手戳了戳九阙,“九阙,你给我说说,一会儿我们要做些什么。”
九阙没睁眼,张口就答:“听天由命。”
顾笑之简直要被她理所当然的口吻气死了,再也不想同她说话。
九阙其实并没有骗顾笑之。
当她举棋不定,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总会被命运推搡着往前走,走向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
但她不是怯懦胆小的姑娘,刀山火海都走过,纵然死生未知,何必庸人自扰?
九阙与顾笑之在春风楼落脚。
顾笑之盯着那刻字的牌匾看了许久,迟迟不想迈步,被九阙硬拽着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将她熏得头昏脑胀,周围又有几对男女放浪形骸地紧贴在一处,羞得她眼睛都不知往哪放,耳边还有女子娇滴滴的轻喘与嗔怪,她差点想抬手捂住耳朵,不多时脸都红透了。
九阙淡定地拽着脸红腿软的顾笑之继续往前走,上了楼梯,抬手敲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门打开,一个妆容精致的芳华女子迎了出来,见了九阙热络地揽住她的胳膊,一双美目又向顾笑之转了过来:
“咦?你这姑娘倒是面生。”
九阙十分好心地替浑身不自在的顾笑之解围,“苏清,这小姑娘面皮薄,你别拿她寻开心。”
苏清捂嘴一笑,声音柔媚婉转,“好吧,你们先进来坐。”
她与九阙都是艳丽至极的形容,姿色惑人,但与九阙相比,显然更多了几分风尘的味道。
顾笑之跟在九阙身后落了座,一言不发地听九阙与苏清你来我往地说话,终于听出了门道。
苏清也是百音阁中的人,平日里以舞妓的身份生活,在祁国名气似乎还不小,不少达官贵人都爱点名让她献舞,有了这层关系,如今在这春风楼里做个清倌人,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此番九阙与顾笑之要接近的人,也曾是苏清的客人。
苏清喝了口茶,利落地总结道:“薛国舅明日画舫游湖,你们戴上阁主给的人皮面具,去了便可。”
一直没说话的顾笑之突然开了口,还紧张地打了个磕巴:
“国、国舅也做游湖这种……风流的事吗?”
苏清被顾笑之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太子出生时,国舅还是薛家的幼子,比太子长不了几岁,早些年间,也是祁国举国闻名的玉面少年郎,自然风流得很。”
祁宣帝膝下七子一女,撇去公主祁珞,六皇子早夭,七皇子年幼,二皇子沉迷诗赋美色,真正可能登上皇位的,只有太子祁昭、三皇子祁沧、四皇子祁封与五皇子祁溟。
太子祁昭的生母皇后薛氏早逝,祁宣帝未立新后。三皇子祁沧与五皇子祁溟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其母端妃虽出身平平但手段高明,是常伴祁宣帝身侧的宠妃。四皇子祁封的生母庄妃沈绛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为祁宣帝所忌惮,早在两年前就已被架空,只差连根拔起,如今沈家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的空壳子。
依九阙目前对祁沧的了解,既然祁溟对皇位有意,祁沧并不会与他相争,只会助他一臂之力。比之浮躁易怒的祁昭,祁沧与祁溟的心性也更加沉稳,如此一来,从目前的形势看,他们无疑是占优的。
之所以一直与祁昭僵持不下,一方面是因为祁宣帝的态度不明朗,另一方面是因为祁昭的身边有一个人——
国舅薛斐。
华丽精致的画舫在平静的湖面上推开层层波纹,缓缓行进。
半躺半卧在榻上的男子揽过面前女子纤细的腰肢,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半晌。
九阙没有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惊到,当下只作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国舅?”
他伸手抚摸她的面颊,拇指指腹在她眼下的那颗泪痣处停留,摩挲了几遍,缓缓眯起眼来,“……可真像啊。”
九阙戴着喻殊给她的人皮面具。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给她这张人皮面具,不是为了掩藏她的面容,而是为了让她像一个人。
仅此一瞬间,她如坠冰窖,却还稳着声音乖顺地问道:
“嗯?国舅觉得我像谁?”
薛斐笑起来,眉眼温柔:
“像我家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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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刀。
骂阁主可以,骂我不行。(虽然骂阁主之后会打脸
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国舅&皇后的骨科,我好像还没吃过这种骨科。
这设定好刺激哦,以后一定要试一试(擦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