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来时浑身黏腻腻的,四肢酸乏睁不开眼睛,待要叫人备水梳洗,身侧的枕衾忽然动了动。小公主赫然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她有点懵。两人都习惯独寝,行房后孟和多半会回去自己的寝帐过夜,哪怕洞房花烛都没有例外。是以成婚近两个月,玉朝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顺无害的孟和。他不是以体貌魁梧、身形健硕服众的汗王,虽然年纪不大,但行事果决,说话极具压迫感。‘和额真’译成汉文便是‘金’,元景帝时疏勒可汗势盛,至今北蛮各部族还有不少人尊称和额真的首领为‘金王公’。
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支起上半身,借床帐外透进来的一点曦光打量他。
他长得跟一般蛮族男人不太一样。草原上的汉子大多虎背熊腰,浓眉长髯,一看就知道出身哪里。他却诡异的英武光明,也许是因为那口锋利犬齿,孟和笑起来时有股不讨人厌的风流邪气。
“咦——”公主压着嗓子低呼一声,“他居然有耳洞?”
不论洛阳还是长安,鲜卑武将都爱穿耳洞戴耳环,以彰显气势。据宫娥宦人们说,外面百姓人家的男子也有不少打耳洞的,只是品级不够,不能用金玉做耳饰,只能改穿彩线自娱。
少女拨开他耳边的头发,一时想象不出他戴耳环是什么样子。
蛮王安静的睡着。乱七八糟的衣襟里露出一截肩颈,长年拉弓射箭练就的肌肉秾纤合度,铠甲般包裹着骨骼。大约从未有人伤到过如此致命的地方,那一小块皮肤光洁平坦,随主人呼吸小幅涨落。
鬼使神差的,她低头咬了他一口。
“唔……做什么?”晨音低哑。他弹开眼睛,又缓缓阖上,一只手绕到她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的长发:“公主又有力气了?”
她伏在他怀里,说话也瓮声瓮气:“只许你咬我不成?”
这下彻底醒了。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我可不止咬了一口,公主要悉数咬回来吗?”
她被他压在身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顶开了大腿。他挑着眉笑话她:“腿上一个茧子都没有,也敢说自己会骑马?”
她哼了一声,妙目横波:“我不必会骑马,会骑你就够了。”
一直闹到卯时三刻,可汗阏氏才在奴婢们的催促下起床用饭。下午孟和命人送了匹马来,年后方满三岁,通体赤枣,身轻蹄健,他给它起名作紫骝。
传话的人很是乖觉,帐外十步处就垂手跪下:“大汗说过两日就是穆兰节,请大阏氏一道跑两圈。”
“穆兰节?”没理会某人刻意的揶揄,中原公主一头雾水的问道。她只知道蛮族有一首英雄史诗名叫《穆兰长诗》,讲的是两百多年前贺加铁木泽一统北蛮的故事。
“是。铁木泽大可汗直到十岁都是喀童家的奴隶,靠马儿自立脱逃,因此蛮人十岁成年。穆兰节也叫成人节。除夕当日一早,儿郎姑娘们便要带刀骑马,从牙帐前的钩子坡一路行至百里外的长尾山,用刀撬下一块山上的青色冻石再原路折返。用时最短者便是今年的忽浑勇士,”说到这里他小心看了一眼大帐,“大汗与阏氏会亲自割下旋羊的顶肉送给他,充作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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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节不是完全杜撰的,是我在一个讲蒙古族习俗的纪录片里看来的,好像是叫二月节?对不起时间太久,有点忘了。
所以不要说“这不可能,小孩子太小了”,或者“在大雪天跑那么久肯定会冻死”之类的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