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在雨中蹲了很久,意识渐渐模糊。朦朦胧胧间,身上的雨好似停了,燕倾抬头去看,有人撑着伞,挡在了她头上。
蹲的太久,她有些发晕,逆着月光,看不清那人面容。
他蹲下来,抱起了她。燕倾恍惚间看到了玉致,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一抽一抽地说道:“我...失...恋了。”。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那便换一个人去爱。”
醒来时,天还未亮,她看着抱着自己,尚在熟睡之中的燕惊鸿,有些吃惊。
昨天抱自己回来的人,难道是他?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想起昨日在他怀里放声痛哭,燕倾转过身去,将头埋在了手臂间。
“醒了?”
燕倾背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起来吧,我有东西给你。”
燕倾点头,从床上爬起。洗簌过后,他捧了一个长盒过来。
“打开看看。”
燕倾依言,看到了一杆长枪。那枪约一丈一长,枪头尖锐,其下部有侧向突出之倒钩,钩尖内曲。另有一侧铸有喷药筒,内装有形似梨花的铁蒺藜。枪头、枪身似由冷金属打造,泛着冷冷寒光,熠熠生辉。
燕倾拿出来,差点弯了腰。这哪里是拿枪,这分明是举铁。燕倾掂量着,估摸快有了听小和尚那么重了。
燕惊鸿见她狐疑,笑着说道,“这枪由寒山精铁所铸,是会有些重。”
“于你用,却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确是一把好枪,燕倾便收下了。见他再没别的事情,留在这里只让她更加烦闷,她提着枪便往护国寺去。
临出府,她踅足回来,悄悄拐到了玉致院内,呆了片刻,并未看到那人。
叹了口气,她出了门。
燕倾今日来得早,了听还在做功课,她一人在院中光秃秃的银杏树下舞起长枪。许是心中苦闷,手上便格外使力。
行云回来时,见她四肢大张,脱力仰躺在树下。他缓步上前,低头正对上她发着呆的眉眼。
鲜少见她这般无精打采,行云问道,“阿倾,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仰面看,僧人手持念珠,低头望她。眉眼下垂,慈悲温悯,若慈悲圣洁的佛陀。燕倾抬手触到念珠下方,在秋风中摇曳的青碧流苏,缓声道:“师傅,我失恋了。”
行云脑中闪过当日在高台上见到的那一幕,烟火流光下,她与半张脸掩在白狐鬼面下的小郎,相拥而吻。
“是水陆法会那日,与你一同前来的郎君么?”
“师傅,你怎么知道?”
“那日我在高台,见过你们。”
又听他说道,“你与他很是般配。”
燕倾拨动那流苏,问他,“师傅此话可当真?”
“当真。”
似又想起了什么,她停下手中动作,“可师傅,是我对不住他。”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与其留他一人在此,不如我早些断了这份念想。”
她转过身,抱着臂,蹲在了地上。
行云缓慢矮下身子,半蹲在她面前,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背。
眼中泪意被逼下,她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师傅,我没事。”
行云见她眼眶发红,强扯出一抹笑容,也未再多言。
二人立在院中,一时无话。
半晌,燕倾转头问他,“师傅,上一次那套梨花枪,我还有些疑惑。”
“不若我使一套,你帮我看看?”
行云点头,她便舞了起来。
“这一处,取巧而不取莽。手上力气须收。”
“这一处.....”
行云陪着她,练到晌午,了听来叫他们吃饭时,方才停下。
行云道:“今日有善人邀我前去讲经。我们三人一同前去,如何?”
了听听罢,忙笑着应了,今日是冬至,还不知市集该如何热闹呢。
见燕倾还在犹疑不决,了听拉了拉她袖子,“师妹,一起去嘛。”
小和尚撒着娇,一双大眼睛盯着她,仿佛不答应便要哭了出来。
燕倾敌不过他这副模样,便也应下了。
一路上了听见她闷闷不乐,说起了近日寺庙内的一些趣事,来逗她开心。三人很快便到了邀行云前来讲经的善人家宅处。
“再往前行数里,便是市集。了听可带着师妹,去逛一逛。”
“师傅放心,就交给我了。保管让师妹热闹个不停。”
“那便申时,在此汇合”
与行云辞别,了听就拉着燕倾去了市集,车马喧嚷,街巷拥挤,行人络绎不绝。了听买了两串糖葫芦,转头递了她一串。
“师妹吃,这个可好吃了。”
燕倾笑着接过,一大一小两人咬着糖葫芦,在街上转了起来。了听又买了好些甜食,递来与她。
“师妹吃吃甜的,心情便好了。”
见他这小大人模样,燕倾不禁扑哧一笑,问道:“是谁教你的?”
了听摸了摸头,“是师傅告诉我的。他说师妹你也爱吃甜的。”
吃吃逛逛,约莫快到申时,二人便往回赶。
那官道上,突然杀出一辆马车来,气势腾腾,行的飞快,惊起两旁尘土。行人闪避不及,那车却丝毫未减速度,继续往前,就快要撞到前面一名老叟。
了听大喝,“师妹,不好了。”
燕倾掠足腾起,朝那老叟赶去,在快要撞上之时,长枪朝前挥去,马儿被阻拦,惊叫了几声,朝后退了几步。燕倾趁机将那老叟抱起,闪身放到了一旁。
还未站定,隔着车帘便听到车内一女声道,“大胆,竟敢拦我的车马,快来人,还不将那两人拿下。”
燕倾今日心情本就不好,见这群人如此不讲道理,当下一团火烧了起来,手中长枪舞的飞起,避开枪头,转用枪柄向两旁人刺去。众人被那重约七、八岁孩童的铁枪砸的七荤八素,直往两边倒。
那人在帘后看到,冷喝一声,“一群废物。”
右足轻点,从马车上飞起,手中长鞭往燕倾枪上袭,燕倾也不躲,挥起长枪缠她细鞭,绕了几绕,手上加力,连着长鞭将她从马车上拉下,枪身上下翻飞,如白蛇吐信,绕着那根细鞭,将她捆住,拉到了怀里。
“哪里来的,这般蛮不讲理的小娘子。”,燕倾啐道。
见她脸上蒙着面纱,燕倾去扯,那人左闪右避,燕倾拉紧长鞭,将她固在怀中,扯下了面纱,那面纱下,竟是一个红着脸,带着玉冠的小郎君。
这.....
燕倾忙放开了手,那小郎君见被人戳破,脸上又羞又怒,只咬着牙道,“你给我记住,我们走。”
“那是尚书府的小郎,尚书老年才得了这一个孩子,尚书妇人甚是宠爱,愈发娇纵得不成样子了。”
周边行人纷纷议论,燕倾与了听愣在原地。
这一耽搁,见到行云时已快酉时,将了听送到行云手中,她便打道回府。
自雨夜一别后,她好些日子未见到玉致了。每每去他院内,都是空落落的。她知他应是刻意在躲她,可却又止不住的想见他。
正在院中练枪时,天上纷纷扬扬的竟下起了雪。
这是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了听小和尚丢了手中小木杖,在雪中欢呼雀跃起来。行云正在边上烹茶,听到他的声音,也出了屋,来到院中。
燕倾看着面前雪景,陷入沉思。
那是才入秋时,她和玉致去看枫叶。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在秋阳照射下,色彩斑斓,璀璨夺目。
她当时感慨,“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玉致笑着说,“倾倾,燕京的雪也很好看。”
“下第一场雪时,我们一起去看吧。”
了听在雪地撒欢回来,见她还愣在原地,“师妹,你怎么了?”
燕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行云望向她,见到她脸上表情,便知她应是又想那个人了。
“那位故人,曾和我说过,下第一场雪时,向心仪的人表明心迹,成功率会很高。”
“初雪的这一天,若你想的话,去见见他吧。”
“去见见他吧。”
“见见他吧。”
“见他吧。”
雪越下越大,红色衣衫的女子突然跑了起来,逐渐远去,化成一点。行云笑了笑,牵着了听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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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情崩坏的边缘,反复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