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插叙就结束了,小车车就来了,小可爱们再坚持最后一章)
终于走到楼下,他看见卢倾站在玄关处,雨伞搁在伞架里,浑身被雨水淋得半湿,运动套装贴身勾勒出朦胧曼妙的曲线,发丝滴着水,鞋子好像湿透,导致她站立的区域有一小滩水,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不安,一直垂着头,好像因为自己弄湿了这块地板而感到十分歉疚。
没有任何人告诉源星野什么叫感同身受,但是此刻,她落寞的身影将这个词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每一笔画都让他心疼。
他不能将情绪表现得太露骨,只能换上一种全然对立的语气,愤怒鄙夷的:“老师。”
她抬头快速地瞄了他一眼,那双眼里的小心翼翼和戒备让他立刻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还愣着干嘛!”源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还不赶紧拿条毛巾,这么没眼力价儿呢,再带老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对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老师,你跟我来。”源星野在担忧与鄙夷间找了一个适中的语气道。
转身时,卢倾小声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下,可依然边骂自己边狠下心来往楼上走,身后卢倾慢慢跟了上来。
源星野在自己衣橱里翻了好几遍,懊恼自己之前没有把衣服都洗一遍,他把每一件都拿出来仔细闻了闻:“她会不会嫌弃啊。”
源家没有女人,源星野的妈妈是因车祸离世的,当时腹中的他还不满七个月,主任医师坚持剖腹才将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源泽也没有再娶。
所以,源家的衣橱里找不到专给女生的衣服。
最后,源星野将自己之前参加pajamas的一套仙鹤睡袍翻出来,这个只穿了一次,而且码子比较小,应该会合适。
可当卢倾穿着睡袍散着头发坐在床边看着他写作业时,他开始责怪自己的草率,怎么能让她穿睡衣啊老天。
卢倾没有看他无心下笔的样子,只是沉默地拿起桌边他刚才匆忙从地上捡起的作业,轻柔地拂去表面的尘土,没有不经他同意地翻开就看,而是将边缘排齐,放回了原处。
“如果心里有事,不如放下笔,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可以专心了,再写不迟。”不是命令,她在跟他商量。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她起身前率先转过头来挽救:“老师,我可以专心。”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她盼来,怎么可以就让她这么走掉。
说完转身强迫自己看习题,落笔开始写字。
几分钟后,身后一声极小的喷嚏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卢倾低声道着抱歉,窗外轰鸣的雷声恰在此刻闪现,刚好盖过她的声音,乌云浓密,明明是下午时分,天空却阴暗的有如午夜。
他循着雷声看向窗外,梧桐碧叶被雨水洗刷的翠亮,摇晃的大风中,脆弱得鲜明。
噼里啪啦的大雨在刚才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又伴着雷声出场,密集的响声仿佛世界末日的宣告。
他转回头继续写题时,余光瞥到卢倾将头埋的很低,看过去才发现她局促地坐在床边,背脊微弯,紧闭着双眼,左手将手下的床单抓出一丛褶皱,右手也握紧拳头搭在他的椅背上。
整个人全身上下都透着恐惧,可是她一声都不吭,要不是他一心多用,恐怕也不会发现。
“老师?”
“嗯?”她闻声睁眼,慌忙收起自己的情绪,换上一贯亲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人只是错觉的产物,可她细微颤抖的手臂告诉他,她在害怕,“怎么了?”
无数个点子在脑海里对比甄选,最后,他皱着眉委屈道:“雷声……好恐怖……”
源星野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在大多数人面前,他演什么像什么。
此刻他双眉低垂,眼眸带着无辜,薄唇一扁,可怜兮兮地跟她小声抱怨,像只被风雨吹打受伤的小兽。
握着笔杆的右手也不由攥紧,心里仿照她刚才的样子垂下头将可怜进行到底。
房间内只开了台灯,除去桌边,周围非常昏暗,这时源星野背后窗外陡然亮起一道闪电,将室内映的惨白,他看见她瞥向窗外的眼神带着未退的惧意,手却与表现相反地温柔搭上他的肩,轻拍着哄道:“别怕。”
仿佛裂天的雷鸣在这声后突至,他感到肩上她的手突然僵硬,内心挣扎许久,他闭着眼俯身趴到了她的腿上,双手握成拳放在两侧,丝毫不敢放肆,生怕惹她讨厌,但又不忍看她独自消化恐惧。
在她开口前,他先行解释道:“老师,对不起,我就借你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不是问你借,而是借给你,你可知一分钟实在太少,我好想借给你一生。
他被自己脑海中突然涌现的一生念头吓到,曾经有多不屑这自认廉价的承诺,如今就有多慎重,慎重地开始考虑对一个人承诺。
头顶的人沉默了一会,手盖在他的背后轻拍安抚,没多久就静止不动,他分明感到背后的衣服被揪起,虽然很轻,但他能想象到,刚才她也是这样抓着床单的。
“别怕。”她低声浅笑里,带着一丝沙漠逃生者见到水井的放松,似有哽咽。
他拧眉沉默,这句话,分明应该由他说给她听,可是他不能。
蓝继瞳曾分析过那些写给他情书又从不露面的人秉持着何种心理。
暗恋者永远卑微谨慎。
之前他不懂,他不屑,如今他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