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云深不知处(父女)--第二十阙 莫想当然

如今这个状况,沈云深很焦心,不敢轻举妄动。

爹爹的心思是清楚了,形势依旧棘手,对爹爹硬来,就行么?若是把他逼急了,照他说的离了自己远远的怎么办?

若是自己也不主动,爹爹抱定宗旨,正心自持,得耗到猴年马月,也没个结果。

偏偏那个琴南叔,一天往家里跑两趟,跟她插科打诨,跟爹爹谈经论道,横竖赖着不走。

沈云深烦啊,无聊奈地坐在栏杆上,双手撑在身侧,两脚闲闲踢着栏杆外的月季。

反复琢磨,掂量不定。

沈清都负手低头,送走人从外慢悠悠踱着步回来,心事重重,一望而知。

嗯哼?他也不好过嘛。

叹声,爹爹啊爹爹,你何苦来呢?

沈清都走近阶下,余光里镶进了栏杆上坐着的人影,本能地细看过去,那人也正斜着眼看他,目光对上,慑得他心尖一烫,人都跟着瑟缩了下,又艰涩别开脸。

唉,好容易能与爹爹偶遇独处,忍不住想挑逗,如同久饿之人遇见玉盘珍馐,食指大动,再自然不过,管什么明的暗的。

沈云深勾唇,从栏杆上跳下来,窈窈然往这边走,“琴南叔走了?”

“嗯。”沈清都走不脱,又不好不答。

沈云深手搭上沈清都臂弯,“爹爹。”

“云深……”沈清都想躲开。

那人不由分说推着他往海棠树下走,“爹爹坐。”

沈清都像着了魔似的,从善如流,“云深。”

沈云深闻而不答,杵肘托腮伏在石桌上,转动水亮清澈的杏眼,肆意打量着眼前这张温和俊秀的脸,暗笑那抿动的薄唇和微攒的眉头,出卖了他的无措和紧张,那双近来对她只有躲闪淡漠的眼里,此时定准准看她,还看得那么用力,真叫人忍不住乐。

他眉尖深蹙,沈云深伸指就想给他抚平,沈清都一把抓住,“云深……你不能这样……”

沈云深也不挥开,拆穿他,“那你想了这么些天,怎么看样子越想越烦扰了。”

“……”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也许就拨云见日了。”

“……”沈清都不知她又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把戏,不敢答应,又、不想拒绝……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沈云深不等沈清都回应,离他近近的,下巴一扬,照他唇边就凑上去。

沈清都惊恐地后仰身子,躲开后,仍旧心慌意乱。

沈云深止住,眼角扫向手腕,抿唇深笑,“既不让我亲,好好的,手越发攥那么紧干嘛?”

沈清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呢,手腕那么细,那么柔,慌慌就要松开。

沈云深趁机紧紧反握,循循进言,“有时候想着破除烦恼,却让自己枉增忧妄,不如随顺世缘,说不定更容易称意。爹爹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沈清都盯着缓缓凑近的姣好面孔,她小嘴张合,温香吐纳,震愕无言。

试想从前,她跟着自己临水登山,晤会诸友,是快乐的。这几日,何等破败,只要他点头,说个“嗯”字,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比从前亲密更甚……

“爹爹,你说你要躲得远远的,云深就好了。云深好不了,云深会很伤心,你也不管云深伤心么?”沈云深说动情处,泪光泛泛,鼻头微红。

沈清都一脸不可思议,她都听到了?

“就算好了,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只有纯粹的父女亲情么?”

“……”怎么能?

“爹爹,我们试试……”沈云深哀哀乞求,两人的脸几乎对在一起,低声诱惑着他,“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沈云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什么不可以坦诚的?

沈清都闭了闭眼,叹道,“云深,人言可畏,我没什么所谓,你小小年纪,经不得那些汹汹人言。”

呵呵,总算松口了。

沈云深嘴角噙笑,捧着她爹爹的脸认真说,“这有什么?笑骂由他,好人我自喜欢。”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清都看着沈云深长大,见识过她言辞犀利,是赤子稚龄自有说一不二的果决,有时思想之坚定,举动之执着,连他也不能左右。

反到是他自己,饶有多少利口辩辞,每在她言笑之间,先作了灰飞烟灭。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他折输给沈云深,自然最是输得得当的。

这回能如往常呢?

沈清都再次直接被震在当场,亏她还一脸的光风霁月,自若无邪。她可知若被人知晓了,被人知晓了,她……

“云深,莫要想当然了。”沈清都想含威责备,话一出口,却是语气很轻的嗔怪。

“爹爹觉着躲着避着拖着,我就会放弃,那才是想当然。”沈云深不甘示弱地还嘴,满是可与强大世俗相抗衡的坚定。

面对沈云深光华清亮的眼神和勇敢无畏的执着,沈清都心潮翻涌,激荡澎湃,眼神痛苦,无法镇定,需吃痛暗咬嘴唇,才能维持些些理智,才能咬定牙关不放松。

嘴角已溢出血丝,沈云深垂眸看看,又抬起,水渍盈光,亦哀亦怨,悄声道,“别这样……”

拇指轻轻替他拭净血痕,十分心疼,“你心里的坎怎么就这样难过……”

罢了,罢了,爹爹真不当逼迫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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