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弄月有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和叶燃重逢的画面。
比如在西大着名的双子桥,她对着夕阳拍了一张照片,叶燃意外入镜,她动作慢下来,一时失声,最后是叶燃主动向她点了点头,然而眼中古井无波,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再比如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与叶燃分别在街的两端遥遥相望,绿灯亮起,俩人距离逼近,她正要打招呼,叶燃却是忽地转眼,面无表情地掠过了她的肩膀。
她所有的幻想里,叶燃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或平和地同她问好,或轻淡地将她忽视……总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变了很多。
变得亲切,也变得陌生。
脚背溅上一抹湿热,弄月回神,放下了水壶。水满得溢出来,从桌沿淌到地毯,她不再多想,取了好几张纸去吸水。
地毯都是蓬松的软毛,湿了之后看着脏兮兮的,弄月颓然地坐下来,冷不丁又想起叶燃站在小区门口的画面。
在她说出那句回答之后,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温度不断下滑,直至陷入彻底的黑暗,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很安静。
突然,大门口坏了一边的照明灯被风吹出了嘎吱声,阴冷感像个气球一样瞬间包住了弄月,她正哆嗦着,他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弄月求之不得,顾不上回应,抓起行李箱就走,眼看着就要到自己居住的单元楼,她一顿,回了头。
叶燃还在。
身形颀长,在夜色的笼罩下尤显落寞萧条。
她淡定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进了第三栋单元楼。
再出来,门口已不再见叶燃踪影。
……
第二天睡醒,弄月头疼欲裂。灌下一大口温白开,她接了通廖岐杉的电话,“喂,学长。”
“今天你休假,我是不是打来太早了?”
弄月微笑,“你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
“没办法,刚下飞机,知道你昨天才解放,就想问问你这些天在山里过得怎么样。”
几乎同时,这次弄月下了工地,廖岐杉也被派去了覃州出差。以前弄月出外勤,廖岐杉也总会慰问关心她的情况,所以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就那样呗,没有信号,什么也做不了。”礼尚往来,她问,“学长呢?去覃州是不是吃了很多好吃的?”
“我没有口福,进肚子的都是酒。但是带了些特产,要不我一会儿过去拿给你?”
弄月边往客厅走边说:“不用啊,周一再分给我也一样。”
廖岐杉默了两秒,“弄月,你的和别人的不一样。”
弄月刚想顺口问能有什么不一样,一下噤声,同时唐嘉莉曾经说过的话就跟警钟似的敲了她一榔头。
廖岐杉喜欢她?
顿感荒谬,弄月甩了甩头,直觉告诉她不能继续接话,于是她假假打了个哈欠,“送来送去多麻烦,到了公司再给也一样。学长还有事吗?我要睡回笼觉了。”
另一头的廖岐杉像是叹了声气,“那你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弄月挂了电话,心有余悸,疑神疑鬼地跑去上网查了查今年运势——
综合,三颗半。
事业,四颗星。
财运,三颗星。
爱情,五颗星。
健康,两颗星。
越看,弄月脸越黑,她丢了手机,挥了挥空气里看不见的迷信,“不准不准,肯定不准。”
自我催眠半天,弄月气顺不少,偏又想起那少的可怜的健康值,她牙痒痒地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决定出门吃顿丰盛的早餐。
再怎么不准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年初她就犯过胃病,今年还没过完,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又出现什么问题。
小区大门旁有一家汤粉店,做的酸辣疙瘩汤堪称一绝,因为上过电视,生意红火,每天限量发售,售完为止。只要弄月起得早,都会过去喝一碗,店里的老板眼熟她,还总会多给她一点。
今天磨蹭了一会儿,弄月到店时疙瘩汤已经售罄,她也不挑,点了份海鲜粉汤。
店铺很小,人满为患,只剩门口临时搭建的一套折叠桌椅,还坐着一个和弄月差不多大的女人,看着还要赶去上班,吃得汗流浃背,囫囵一通吞。
弄月没带保温桶,也不想用塑料盒打包,便问了一声:“我可以坐这里吗?”
“嗯?”女人抹掉人中上冒出来的汗,“坐吧坐吧,我也快吃完了。”
弄月说了声谢谢,坐下后就开始擦桌上的油腻。等她擦完,粉汤上桌,对面的女人也在准备付钱走人了。
粉汤刚盛出锅,热气腾腾,弄月不怕烫,吹了两口就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的粉条。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盒饭,这会儿她像饿狠了的狼崽,埋头苦吃,甚至对面换了个人,也没有时间去看。
“老板,给我来一份和她一样的粉汤。”
对面话声未落,弄月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她抬起涨得通红的脸,眼里还闪着泪花,见到来人更是想掀桌走人。
始作俑者叶燃却是从容不迫地递给她一张纸,“你看你,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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