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嘛?”
许之遥走过来,看向旁边看戏的夏月月:“他们……”
夏月月:“他们在玩捅来捅去游戏,前面玩捅铅笔,现在玩捅剪刀!”
许之遥嘴角一抽,呆瓜情侣?
她轻而易举拿过童颜手里的剪刀,说:“还是别玩这种危险的。”她把剪刀递还给小徐,另一只手被冰冷的手握住,宛若冰柜里的尸体,她一愣,朝童颜看去,对方眨着无神的眼,叫她:“遥遥。”
有点肉麻,毕竟只有爸妈叫得小名。
“额,颜颜?”她顺着她的称呼,不自然地唤着:“去吃饭?”
刚问完,童颜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紧,点头如蒜倒,“吃饭……遥遥……”
看向路浓,他冲她点头,和其他男生一块儿走出教室。
她纳闷地牵着童颜和夏月月一起去食堂,纳闷地看着童颜把她盘里唯一的鸡腿,死命往她的餐盘里塞,喊着她:“遥遥……多吃点……多吃点……”夏月月同样纳闷,拍了一下童颜的脑门,吃醋道:“你怎么不给我?!”
许之遥把自己的鸡腿放到夏月月餐盘里,夏月月吐吐舌头,她也就是开玩笑而已。然后,收获到旁边童颜冷冷一瞪,她真的……失宠了?
下午的体育课,童颜牵着许之遥一起跑操场,自由活动的时候,牵着许之遥去拿篮球玩,许之遥亲眼见着她,三番四次将篮球“无意”地砸上路浓,五次脸,六次后脑勺,不下十次的胸口、背脊。
要不是知道童颜喜欢路浓,她真怀疑,他们仇怨深厚、不死不休。
更怪的是,路浓每次被砸完,还丝毫不恼地捡起球,递给童颜,喊她继续。她甚至怀疑,路浓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不是个抖S。
放学铃声一打响,童颜背着书包贴到许之遥课桌边,一副要和她一起回家的架势。她看着她,满是期待。突然发现,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法讨厌这个情敌。
许之遥提议:“我们去吃牛肉面吧?”
莫名地看到童颜眼里聚起雾气,尔后,童颜点头:“去吃……去吃我们喜欢的牛肉面……”
牛肉面馆客人很多。她们排会儿队,再进去,靠角落的位置。点完面,她习惯性地拿起筷子,放到嘴边,要含住,被拍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手背。
“爸……”她一瞬唤出记忆里人的称呼。再吞到腹中,又听童颜像个管事婆说:“不要把筷子放到嘴里!”她夺过她的筷子,放到装醋的碟子内,浸了浸,再递还她。
许之遥鼻子酸涩,好像啊……“我爸也这样……”她低头,盯着桌子边沿,没有看见对面人惊愕过后的痛楚。
两碗牛肉面端上来,说好不要的香菜,上面堆得满满。
“我点的不要香菜。”许之遥有些生气。
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敷衍道:“你自己挑走再吃呗……”
童颜把自己碗里的香菜利落地挑走,一看就是挑惯香菜的,动作和她爸爸有得一拼。她开始挑起自己那碗,童颜便把热腾腾挑完香菜的牛肉面,推到她面前,“吃这碗……没香菜了……”
她惊讶之际,童颜已经拿过她正在挑的这碗,继续挑拣起来。
她们安安静静地吃着牛肉面,她吸溜着面条,发现碗里多出好几块牛肉,童颜低着头吃着清汤挂面。
“不用了……”许之遥要把牛肉夹还给她,却听她说,“爸……我……不爱吃牛肉……你吃……”她捧着碗遮住脸,眼泪水全都落到碗内,他尝不出味,童颜却尝出来,特别特别的咸。
宝宝鬼爬到她的膝上,从小熊包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掰开,递到她嘴边:
“叔叔……吃……甜的……很甜的……”
他抱着她的脖颈,把巧克力塞到她嘴里,明明不是真实的巧克力,她却尝到很甜很甜的味道。
她发现,她可以自如掌控身体。
“那天听见吗?”
吃到一半,许之遥对她说:“我向路浓表白。”
童颜不知如何接口,她自顾说起来:
“我很早就喜欢路浓。”神色平静,眼中荡漾着柔和的水纹,“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觉得喜欢他是一件很棒的事。”
童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以为,她或多或少对路浓有埋怨。
“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我爸带着我去他家,说是探望老朋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捧着一盒太妃糖。看见他第一眼,他抱着把吉他在弹,不知道歌名,但觉得特别特别好听。觉得……他好厉害,看清他,觉得……他好好看。”
她说得脸上浅笑嫣嫣,童颜仿若见到冰雪初融的景象。
“我把糖递给他,他接过,又去里屋拿了一盒递给我,是薄荷糖,对我说,是交换。后来,爸爸和路浓爸爸一起弹奏唱歌,他也在边上跟着唱。我小时候特别内向的,那次,竟然在这么多人前面跟着唱起歌。”
许之遥:“路浓听到我的歌声,对我说,你唱得真好听。他眼里全是小星星啊……”
童颜挑着碗里的面条,原来路浓那么小就这么撩了?!
“再遇到他是初中,他有很多朋友,姜闲他们,很多兄弟。我好想靠近他,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他邀请我加入乐队,我开心到失眠。慢慢的,我学着他那样爽朗乐观,和他一起唱歌,每天都很开心。”
童颜想起初见许之遥的感受,和路浓的不同,她的冰冷是在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现在她终于知道缘由,她为什么会孤僻敏感,为什么会讨厌男生的接近,为什么上次在臭豆腐摊位对男生摆脸色,为什么会不愿去夜巷给路浓送作业,为什么……
会拍下出租车的车牌,叮嘱她要小心。
她想起深巷处,许之遥干净的身体,逐渐被伤口侵占,最终变成极致的冰冷。那时候,她有多绝望,童颜不敢说出感同身受的话语,她甚至都不敢提及她的过往。怕碰到许之遥的回忆,她就像迎风乱颤的花,花瓣散得一塌糊涂。
可是,许之遥让她油然而生起钦佩。
她能嗅到鼻尖,许之遥最清淡的体香,对着她这个所谓的情敌,侃侃而谈自己的执着喜欢。
“我喜欢他,却不敢告诉他。我怕拒绝后,连做朋友都尴尬。全校那么多人看出来我喜欢他,他却一直把我当成好朋友对待。”
许之遥轻声细语,眉梢上扬:“初三的时候,假装写同学录,递给他,上面有个问题,是喜欢的女生。”
抿抿嘴,看向她:“他填的是……还没出现。”含泪笑了,“真够……直白的。”她的手,温温热热的,覆上她的,“那天,你趴在桌上午睡,他趴在你桌上,用手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地触碰上你的头发,眼神又恢复我最喜欢的亮度。也是那一刻,我知道,他喜欢的女生出现了。”
可惜不是我。
许之遥:“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因为他,我爱上音乐,努力考上星海。”
她用手背擦着不受控的眼泪,很多,滑到脖颈,“我舍不得的是喜欢过他的自己,不是他哦!这种迟钝的笨蛋就给你吧,我会等到那个等我出现的人。”
童颜看着她,她是无话可说的。许之遥的过去,许之遥的伤口,许之遥的爱情,虽然残酷,但这的确是她一个人需要承受和翻篇的。而她能做的——
只是陪她一起,吃着她最爱的没辣没香菜牛肉面,酣畅流泪。
“如果没有分别就好了。”童颜和路浓通话中,她知道司机的灵魂还储在她体内,不再肆意掌控她的身体,却每每见到许之遥,就会鼻尖酸涩,想要流泪。
她和老爸,也是这般。生死相隔,能够再聚,只是奢侈。
“周六乐队会参加迷音的复赛。”路浓靠着仓库的门前,“许之遥会唱歌。”他没有直说,意思却浅显易懂。死者能得到安息,无非是目睹自己最爱的人能够幸福地活着。
门嘎吱打开,姜闲点燃手里的烟,吸上一口,蹲下身,端着下巴望着星星。繁星布满天,明天又是大晴天。路浓瞪着他,堂而皇之地听墙角,他没有悔改地回视他,笑嘻嘻:“情侣死。”
许之遥走出来,拔走姜闲的烟,扯着他往里走:“再给我伴奏一遍,我第二段总感觉切入得怪怪的。”姜闲瞥向她,她看起来特别起劲于音乐,丝毫没有失恋的痛苦。
他不禁想起,之前他对路浓说的负责,他那时候,按住他的肩,他看见他的绝望被他纳入深渊般的瞳孔中,竟心生渴望,他的绝望能全部抛入这深渊内,他再寻觅不到,再寻觅不到他。
“你啊,总是想太多。”
路浓说。
现在他发现,他说得是对的。
“阿闲。”
许之遥从兜里掏出一只粉色小袋子,递给他。他接过,打开,里面是特别非主流的贴纸。品味不忍直视。她瞧出他的欣赏无能,要收回,他倒是不许了。
姜闲:“这玩意干嘛?”
“贴在你右手上,可以挡住些你的疤,你不是特别在意形象问题。”她说,“总是把右手插口袋,以前可没这毛病。”
“哦,那你帮我贴。”
他伸出右手,手背对着她,她低下头,那道口子又深又长,“打架太容易受伤,别再用暴力解决问题。”她把贴纸撕开,粘呼呼的一面拍上他的手背,火辣辣的疼,“我去拿水。”他看着她疾步走去取水瓶,手还维系伸着的姿势,细微地颤抖一下。
就一下,他垂下眼皮,表情恍惚。
周六夏月月和童颜一起去给许之遥加油打气,她俩还备好灯牌和横幅,一点不输给去言亦演唱会的架势。这次的复赛,请来乐队嘉宾评委,白猫乐队的主唱,所以,现场观看的人明显比初赛要多得多。
她们去得早,站在二排的位置,路浓发消息说,他们的排号是三号。唰唰地打开横幅,惹得旁人围观,更何况,她们的横幅上大喇喇地写着:死了的!活像来催债。之前准备的时候没发现,此刻,站在一堆人里,独树一帜,她们再厚脸皮都有些承受不住。
路浓他们走上舞台,他极有默契地一眼找到她。她以为他会感动,并没有的,他反而勾起嘴角,露出最赤裸的取笑。幸好许之遥看见她们,先是愣了愣,惊喜太突然,冲她们稍稍挥手。至于姜闲他们……
自那次路浓灵魂融合后,再没见过,像从没认识过。
“哇,姜闲好帅好帅!卧槽!”夏月月甩着横幅,对着她的耳廓喷口水,“班长穿白T都那么帅的?便服也太好看了吧!果然校服穿得帅,便服不会差!”
歌曲开始,就是高昂的歌唱——
“在黎明之前……那黑暗曾困惑在心间……明暗之间……痛苦是梦的代价……我愿付出我的一切……只做更好的人!”
字字惊心的宣誓,鼓动着人们的心脏,滚烫的血液翻滚着应和。她看见路浓的笑意浮现,姜闲的笑意渐浓,卤蛋他们的笑容夺目,攥紧手里的横幅,体内的寒气一点点窜出。
【游戏系统:司机鬼怪记忆开启,当前进程百分之二十!】
司机的鬼魂从她体内脱离,他飘到她跟前,面向舞台,双手互拧放在身后。
童颜坠入他的记忆场景——
“你、你好。”
颤巍巍的声音,瞧去,是柳招娣老奶奶?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扬起期待的笑:“听说……你是旅游巴士司机?”
头不自主地点着,她在司机的灵魂体内。
“是呀。”
“我家儿啊,他们一家也要去S城旅游,他们买不到票,我想……”
“几口人?我们这次出团刚好还有几个空位。”
“那真是太好了,三个,两大一小!”
“没问题,我到时候给您送来吧?”
“太、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手被老太太握住,指甲嵌入,足以见得她有多感激。
“哈哈,举手之劳,您太客气了!”
望着老太太推得满当当的车,顺势帮她推起来,“这天也晚了,您走夜路要当心!”
“不、不用的。”
“没事啊!”
舞台上许之遥脚尖点着节拍,路浓对着立式麦克风,唱起饶舌,声音和他惯常说话时的玩味不同,磁性的酥麻感,轻而易举席卷她的心。夏月月抖着手指,冲她说:“我靠,班长声音太他妈苏炸天,这个用来叫床该多射多少炮!”
路浓看了她们一眼,眼神有些尖锐,仿佛真听到她们的谈论。
“你看唱饶舌的男生,有没有很帅?”
“他是星海高中的,上次初赛不就微博有人扒他……”
“中考全市前三啊!”
“哇,他有微博吗?”
“没有的,不过你不觉得灰色头发那个也特别帅吗?”
“哈哈,他是振兴职校的姜闲呀!你如果做他销售下线,就能加他微信哎!”
“超帅的!……”
夏月月用岌岌可危的眼神看着她,语重心长:“你男人太抢手!你要看紧点!该做的早点做了!好歹吃过一场,别啥事都没干就被挖墙角!”前有许之遥,后有各种迷妹,这次复赛完,学校各种学姐肯定又要来教室卡门!
“不是我男人。”童颜摸摸鼻子,“还不是。”
【游戏系统:当前进程百分之五十!】
场景呈现——
她看见瘫坐在家门口的老太太,泛着黄斑的手,一下下擦着流不尽的泪。
絮絮叨叨:
“我的阿虎……我的孙儿……我的阿虎……是妈的错……妈的错……妈对不起你们……”
她的目光涣散,宛若破损难修的老旧机器:
“都是妈的错……妈不该找他……他杀了你们……妈杀了你们……妈该死……他该死……我们都该死……”
她的脸色由惨白转为灰暗,再抬起头,凌乱的灰白发刮到嘴边,从前的和煦笑容不复,呆滞着目光,一步步走进屋里,趴下身,驮着的背,扭曲成诡异肉跳的弧度。她取出生锈的小铁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张钱,捻在手里。
童颜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游戏系统:当前进程百分之七十!】
她看见老太太推着垃圾车,车上没有收音机,吭吭哧哧地往前,推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再往里,有烟雾飘出,刺鼻的烟味。
她拿着手里的钱,捻了又捻,看起来在拼命克制。就在她想要靠近看清她的眼,她的手收紧,钱像尸体躺在她的掌心。
她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没有温度,那种期待和寻求司机帮助时不同,挣扎过后的放弃自我。
“就是她,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死老太婆,谁管你杀不杀人,你说说看你这些钱要干嘛?”
“我要她……和我儿子孙儿一样……痛苦……她该死……都是她的爸爸……”
“你还真是个恶毒的老太婆,哈哈哈哈!你这些钱就想喊我们办事了?”
“我、我可以去碰瓷……我有钱……我还可以给你们钱……”
“好啊,死老太婆,办完别忘给钱!”
她听到巴掌啪啪啪作响,宽厚的手掌拍打着下垂的老朽皮肤。也在这巴掌声中,她的心被吹得越来越大,最大的气球,“砰——”爆炸。
她再次听见森冷的声音,是司机:
“她该死……是她……是她伤害我的遥遥……她该死……我要她死……她一家都该死!如果我没有做个好人!如果我没有帮助她!我的遥遥就不会被她害!对不对?!对不对?!”
他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你看看……看着她都对我的遥遥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
她的脑袋被他扒住,再次来到漆黑的夜巷深处,她再次听见许之遥无望地哭喊叫声,她的眼皮被死死撑在那儿,不给任何合拢拒绝喘息的机会。心脏被吹气胀满爆炸,再吹气胀满爆炸,循环折磨。
这就是路浓说得,老太太犯得不可饶恕的罪?所以,她的灵魂一直被怨恨,束缚在死亡现场,她的一家被怨恨着,受尽死后的碾魂折磨,他们永远上不了那辆净化灵魂的巴士。
“老奶奶最后,她知道错了,她救下许之遥……”童颜哽着喉咙,挣扎道,“至少……她的孩子是无罪的……”
“她的孩子……她的孙子,才是真正的凶手吧?”司机反唇相讥,掐着她的心,“她的孙子害我出车祸……她却害我女儿……哈哈……”
“宝宝……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给你吃块巧克力,他不是故意摔倒,不是故意害你出车祸的。
她说不出口,只因宝宝鬼背着小熊包包,飘在她的面前,手里握着一块巧克力,眼白破碎起来,他小小的身体,一寸寸朝司机的鬼体飘去。
“叔叔……不要欺负姐姐……宝宝要保护姐姐……”宝宝鬼的小奶音带着一股坚决,“叔叔以前也……保护宝宝的呀~”
她的心松开,循环的折磨不复,乐队的表演结束。她看着台上的路浓,深深地望着她。许之遥清澈的眼,灼灼地望着她。也在那一会儿,童颜扯起嘴角,抬起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夏月月还在晃着横幅。
她看见许之遥吸了口气,握住麦克风,即使那人不在,她还是说话生硬起来,“我要把这首歌……送给我的爸爸。我会好好学习,开心唱歌,快乐过好每一天!”她看向旁边乐队的人,他们冲她笑着点头,她再看向童颜她们,有向往有期待有未来。
路浓深邃的眼,看向她前方的许之遥爸爸:“这首歌叫《明与暗》,如果有黑暗,那一定是光明的前兆。”
【游戏系统:当前进程百分之一百!】
最后的场景——
许之遥踩着地上的影子,被抽光灵魂般,一步步挪着。
她挪近马路,天很黑,有几辆车疾驰而过。她的眼神一紧,冲上马路。一刹那,老太太跛着腿,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她,被车撞起,再重重跌在地上,血从后脑勺蔓开,她仰躺着,好像看见什么,露出一个凄苦的笑。童颜看着她的灵魂飘出身体,模样可怖,腿上卷起一圈圈的黑雾,怨气缠身。
再后来,童颜看见许之遥和路浓一起来到老太太的家中。许之遥悉心地擦拭过老太太家的每个角落,望向床头的黑白照,她拿过,反复仔细擦拭:“谢谢你,我会勇敢活下去。”站在门口的路浓,看向木楼梯上飘着的老太太,神色复杂。
老太太一下下磕着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的额头流下黑色的血,破着的窟窿越来越大,“我的罪……让我一个人受苦吧……”
她又徘徊在十字路口,黑色狂风袭过,童颜看见无脸鬼,飘到老太太跟前。
“奶奶。”
老太太瞅着他,抓住他的胳膊:“小浓……奶奶错了……奶奶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奶奶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做……”
“因为怨恨蒙蔽心。”无脸鬼伸出黑漆漆手,“我想你解脱,我想痛苦的人不再痛苦,怨恨的人不再怨恨。”
“我的一辈子都是错的……失败的妈妈……也是……”她抚上无脸鬼的口罩,“你……的坏奶奶……”她凄楚地扯着嘴皮,“杀掉我吧……我的错……只求我的儿孙不要受折磨……对不起……对不起……”
无脸鬼探手,狠决插入老太太的胸腔,捏碎她的整个灵魂。
【游戏系统:恭喜你成功完成司机鬼怪任务!任务对象现在进行融合,倒计时开启——】
老太太的灵魂碎片,在白芒间飘散着,闪闪亮亮的东西,一颗颗附上脸。宝宝鬼伸手去抓,转过头,小跑到她跟前,她蹲下身,宝宝鬼摸着她脸上小碎片,笑着:“姐姐……姐姐……好漂亮……闪闪闪……”
她抱着他,抬头看向司机,不再有怨气缠身,他凝视着前方,汽车鸣笛的声音,亮橙的灯照到他的眼睛镜片上,他的嘴角扬起,巴士停靠他跟前,车上下来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走吧。”
两人融合到一块儿,整个人的样子更清晰,和老爸的乐队照片上一样,老实可亲近的人。他走过来,从兜里掏出棒棒糖,递给宝宝鬼:“宝宝,叔叔给你这颗糖,你给叔叔巧克力交换?”
宝宝鬼愣了愣,点头:“幼儿园李老师说要交换和分享,喏!”他递出巧克力,交换好。
“我们要去接你爸爸妈妈,你要乖乖坐好,不准乱跑知道不?”
“跑了就接不到爸爸妈妈?”
“对,记住吗?”
宝宝鬼乖乖地点头,被司机抱上车,坐在靠窗的位置,冲她挥小手:“姐姐……拜拜……我去接爸爸妈妈咯……”
她突然不舍起来,憋着眼泪:“宝宝要乖哦……不要乱跑……”
巴士的门关上,往前驶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场景内,她也回到现实。
台上是另外的乐队表演,夏月月收起横幅,不知何时拿出零食,往她嘴里塞片薯片。
“你怎么看得这么入迷,前面遥遥和路浓那首你都没这么投入呢!”她指着台上几个脏辫少年,“你好这口啊?”
头靠上夏月月的肩,手机响起,是路浓发来的消息。
【成功?】
刚要回过去,系统的提醒音再响起。
【游戏系统:恭喜你,成功完成司机鬼怪任务!获得奖励权限:任务记忆完整回顾!自动开启——】
台上还在呐喊,场景切入猝不及防。
又是夜巷的深处,许之遥遭遇不幸的地方,只不过夜更深沉,雨也下得毫无预兆,像是要洗涤什么一样。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慢慢走出来,她听到滴落的声响,不是雨水,而是一滩滩的血,他的整只右手血红一片,被雨水冲刷得稀薄。眼神麻木冰冷,仿佛丧失痛觉,不像个人。
银灰色头发湿透,浸没夜色中,是浓重的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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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闲线开启了……线索都出现过的,其实很容易猜出剧情。猜中的给大花花,哈哈。(我不是被猜到剧情就改剧情的作者,嘿,放心~)